1961年的秋风,裹着中原大地的尘土,刮过荒坡时带着枯草的焦苦味。风灌进破庙漏顶的缝隙,打得地上的干草屑簌簌乱飘,钻进衣领里又痒又凉。刘玥悦缩在破庙最里面的角落,怀里紧紧抱着个印着梅花的搪瓷饼干罐,罐身被体温焐得温热,里面压缩饼干的麦香顺着罐口缝隙钻出来,在满是饥饿气息的空气里,香得让人喉咙发紧。
这饼干是她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。说实话,看着身边三个饿了两天的人,她实在不忍心自己独享,只想让邬世强、王婆婆和小石头都能填填肚子,哪怕只是垫垫也好。
王婆婆坐在她身边,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树皮,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指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,却格外轻柔地扶了扶罐身。“悦悦,慢点开,别撒了。”老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,却满是疼惜,“小石头眼睛都看直了,可别馋哭了咱们娃。”
小石头确实盯着饼干罐没挪眼,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渴望,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,却没伸手要,只是小声说:“姐姐先吃,我不饿。”他怀里还揣着昨天玥悦给的水果糖,糖纸早就被摸得发皱起了毛边,却像藏着稀世珍宝似的,死死攥着没舍得拆。
邬世强靠在庙门旁,正低头整理捡来的枯枝,准备生堆火驱驱寒意。枯枝的断口处还带着点湿润的潮气,碰在一起发出“咔嚓”的轻响。他听见这边的动静,回头笑了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都吃,罐子里多,够咱们四个垫垫肚子。”
话音刚落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庙门被人狠狠踹开!木屑纷飞间,一个穿油污破棉袄的汉子闯了进来。风裹着他身上的汗馊味和泥土腥气,瞬间压过了饼干的香气,呛得人忍不住皱眉。
是张光棍!逃荒队伍里出了名的懒汉,专靠抢别人的粮食过活。他满脸横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,头发乱得像鸡窝,沾着草屑和泥点,一进门就直勾勾盯着刘玥悦怀里的饼干罐,喉咙又滚动了一下,粗声粗气地喊:“小丫头片子,手里的饼干给我!不给我就揍得你哭爹喊娘!”
刘玥悦吓得浑身一哆嗦,手里的饼干罐差点掉在地上,她赶紧往邬世强身后缩。指尖攥着罐身,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,搪瓷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,却压不住心里的慌。她太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被抢走了,就像当初被父母推下土坡时,她怀里藏着半块硬邦邦的窝窝头,饿到发昏也不敢拿出来,那种胃里空得发疼、浑身发飘的滋味,她再也不想尝了。
“你凭什么抢孩子的东西?”邬世强立刻挡在刘玥悦身前,伸手死死拦住张光棍的手腕。他身形挺拔,虽然穿的知青服洗得发白,却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劲。“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粮食,你自己不会找吗?”
“找?”张光棍嗤笑一声,唾沫星子喷了出来,使劲想甩开邬世强的手。他的力气大得惊人,邬世强被拽得往后退了半步,后背撞到了堆着的干草上。“这荒山野岭的,哪有东西好找?我看你们这小丫头片子手里的饼干就不错,给我正好!”
他说着,抬脚就往邬世强肚子上踹,动作又快又狠,带着股蛮劲。
“别打世强哥!”刘玥悦急得眼眶发红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咬着唇没掉下来。她看着张光棍凶神恶煞的样子,看着邬世强快拦不住的架势,心里又怕又怒,攥紧饼干罐大声喊了出来:“你抢我东西,会摔进门口的泥坑!摔得浑身是泥,爬都爬不起来!”
这话像道惊雷,刚落音,张光棍脚下突然一滑。庙门口昨天刚下过雨,积了个半尺深的泥坑,他刚才踹门时没注意,这会儿往后挣着要抢饼干,重心一歪,“扑通”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进去!
泥水溅得老高,混着黑褐色的土渣,瞬间糊满了他的破棉袄,连头发上都挂着泥块,顺着脸颊往下淌,把脸上的横肉糊得看不清轮廓。张光棍疼得龇牙咧嘴,刚想撑着地面爬起来,脚底下又滑了一下,“哎哟”一声,又摔回泥坑里,整个人陷在泥里动弹不得。
庙外几个路过的逃荒者见状,立刻围了过来,一阵哄笑:“哎哟!这不是张光棍吗?抢东西还能摔成这样,真是报应!”
“就是!抢个小丫头的粮食,也不害臊!”有个扛着锄头的大叔凑得最近,抱着胳膊看热闹,眼神里满是鄙夷。
王婆婆趁机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树枝,举到身前,对着张光棍骂:“你个杀千刀的懒汉!抢孩子的救命粮,不怕遭天打雷劈?”她虽然年纪大了,骂起人来却中气十足,树枝戳在地上,震得泥点都跳了跳。“这荒年里谁活得不难?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找野菜,专欺负老的小的,良心都被狗吃了!”
小石头也鼓起勇气,绕到张光棍身后,踮起脚尖拽住他的破棉袄下摆,使劲往后拉。“坏蛋!不许抢姐姐的东西!”他力气不大,拽得小脸憋得通红,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,眼泪都快急出来了,却没松手,“再抢我就喊更多人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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