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,用过早饭,张恒已早早将车停在别墅门口,静候着陈峰。
陈峰坐进迈巴赫宽大舒适的后座,调整好坐姿,对驾驶座的张恒吩咐道:“张叔,去拜星观。”
“好的,少爷。”张恒沉稳应声,黑色轿车随即平稳地滑入清晨的街道。
车内,陈峰闭目养神。当迈巴赫最终稳稳停在拜星观古朴的山门前时,一股熟悉的、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便悄然包裹了他。他推门下车,抬眼望去。
这座道观,一如记忆中那般,透着洗尽铅华的庄重。当年建造时,师傅便力主“实用为先,摒绝浮华”,因此观内并无金碧辉煌,只有素砖灰瓦。
然而经年累月的虔诚香火浸润,以及夜夜对星空的仰望礼拜,却赋予了它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威仪,在时光中愈发显得古朴厚重。
道观四周,环抱着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。青翠欲滴的修竹随风轻曳,苍劲的松柏枝干虬结,投下大片浓荫。
这些竹木当年移栽来时不过稚嫩幼苗,如今四十余载光阴荏苒,早已亭亭如盖,郁郁葱葱,成了鸟雀松鼠栖息的乐园。置身于这绿意与静谧之中,仿佛瞬间远离了魔都的喧嚣繁华,踏入一方遗世独立的净土。
陈峰拾级而上,踏入山门。门楣之上,“拜星观”三个大字铁画银钩,苍劲有力,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的威严。
山门本身并不宏伟,却由坚实厚重的花岗岩石砌筑而成,历经风雨侵蚀,石色依旧沉郁,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穿过山门,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向上,两旁古木参天,枝叶交织成天然的穹顶,滤下斑驳的光影。石径尽头,便是道观的核心——正殿。
殿宇规模并不宏大,甚至可以说有些简朴,唯有用料极为考究,那些经过精挑细选、质地温润厚重的木材与石材,是这简朴之中为数不多可见的“讲究”。
整个道观的建筑风格,便是这般的简朴与大气。没有繁复的雕梁画栋,没有艳丽的色彩涂抹,却自有一股清雅脱俗、返璞归真的气息流转其间。
在陈峰心中,这里不仅是师傅清修悟道的方外之地,更是他锤炼筋骨、磨砺意志的武学圣地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山中独有的、混合着草木清香与香火余韵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,涤荡心神,仿佛连灵魂都被这纯净无垢的环境所洗涤。
陈峰拎着准备好的素礼,放轻脚步踏入正殿。殿内光线稍暗,只见师傅清癯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在殿中,对着悬挂于主壁之上的一幅巨大图卷躬身礼拜。
那图卷描绘的并非神佛仙尊,而是一幅极其简洁的星辰运行图,线条质朴,更像是精心临摹的天文图谱,被郑重其事地装裱供奉于此。
“峰儿,来啦。” 李清风的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早已洞悉来人身份。他口中招呼着,身形却纹丝未动,依旧保持着对星辰图的虔诚礼拜。
陈峰见状,也不多言,很自然地走到旁边的蒲团前,规规矩矩地跪下,依着师傅的仪轨,对着星辰图俯身参拜:“弟子陈峰,拜见师傅。”
礼毕,李清风这才缓缓起身,拂了拂衣袖,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,目光落在陈峰身上,唇角含着一丝了然的笑意:“哟,今日礼数倒是周全。说吧,大清早跑过来,心里头又揣着什么事儿?”
“嘿,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您!” 被点破心思,陈峰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后脑勺,索性开门见山,“我这不马上要去杭城念书了嘛…心里有点没着落,您老给我指点指点呗?”
李清风撩起眼皮看了看他,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家要出远门的孩子,语气平和自然:“想去便去。记得带上你二叔送的那件‘小玩意儿’,顺手给它套个消音器。要是出校门溜达,就随身带着,别嫌麻烦。”
这话听在李清风耳中是轻描淡写,落在陈峰心里却如巨石投湖!他脸上的轻松劲儿收了些,身子也不自觉地坐直,语气带着点不确定:“师…师傅?您这么交代,难不成…我这次去真的有危险?”
“啧。”李清风略带无奈地咂了咂嘴,抄起手边的拂尘,不轻不重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,“你这孩子,问东问西的,是嫌为师活得太清闲,还是想替我减寿?”
“师傅!冤枉啊!我绝对没有这个心思!” 陈峰连忙告饶,但师傅这番带着惯常调侃意味的斥责,反而像颗定心丸,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,脸上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,“您放心,我保证听您的!那东西我一定老老实实带着,寸步不离!”
为了稳妥,他往前凑近一点,又追问了一句:“师傅,那……除此之外,您看还有没有其他我要留意的吗?”
李清风并未立刻回答,他那双仿佛能洞悉气机的眼眸,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陈峰周身,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究:“峰儿,你最近……感觉怎么样?身上这龙气,似乎…有些异于往常的躁动?”
“怎么了师傅?”陈峰被问得有些茫然,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下肩膀,“我感觉…挺好的啊。”
李清风则闭上双眼,手指在袖袍下快速掐算了几下,眉头越皱越紧。再睁眼时,那向来温和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,声音也低沉了几分:“你少去你那鸟舍、鱼馆,你看看你最近做的事!”
“师傅,我…”陈峰心下一紧,想开口解释。
“别狡辩!”李清风打断他,语气带着几分严厉,“玩弄几只小鹰也就罢了,可那姑娘…又是怎么回事?”他紧紧盯着陈峰,每个字都打在陈峰心上,“峰儿,我不愿意看到你变成那毫无温情的模样。”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”陈峰被师傅严厉的目光看得低下头,声音放的极低,充满着羞愧,“当时,就像……像被什么东西推着,下意识就那么做了。师傅,我平常真不是那样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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