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远哪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,连忙笑着摆手:“不了不了,嫂子!学校那边还有点事,改天,改天我做东,请大家好好聚聚!” 他边说边快步往玄关走,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朝客厅方向喊了一句。
“好,慢走啊,路上小心。”陈韵诗也客套地回了一句。
等门一关上,陆宏逸就忍不住凑近陈峰,一脸不解:“阿峰,刚才干嘛不让我介绍?让远叔叔认识你,以后在学校多少能方便点啊。”他眨眨眼,带着点促狭,“省得你被‘特殊关照’嘛。”
“逸哥,谢啦,心意我领了。”陈峰挠了挠后脑勺,笑着解释,“我就是不想太受学校‘关注’,才特意跑这儿来的。”
他理解表哥的好意,但更不想走到哪儿都被校方特别留意——这正是他离开魔都想避开的状态。
“哦~~~明白了!”陆宏逸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调子,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,“你想当个低调的隐形富豪,深藏功与名!”
“也算是吧。”陈峰点点头,进一步说明,“主要是不想有太多‘大人’掺和进来,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点。”
“这点我绝对赞成!”陆宏逸深有同感地点头。他在学校就时常被各种突如其来的“荣誉”和“头衔”砸得有点不自在。
“好啦好啦,”陈韵诗笑着拍了拍身边两个年轻人的肩膀,对陆宏逸说,“别聊了,去书房喊你爸下来吃饭。” 陈峰刚到不久,她就吩咐家里的保姆王婶准备晚饭了。
“好嘞妈!好嘞姑!”陆宏逸爽快地应声,起身朝书房走去。陈峰也起身,走向洗手间去洗手。
“爸!开饭啦!”陆宏逸推开书房门,探进半个身子,声音里透着明显的雀跃,“阿峰也来了,等着您呢!”
“阿峰也在?”陆永元有些意外,但随即脸上便露出笑容,他利落地整理好桌上摊开的文件,将那支精致的钢笔轻轻合上笔帽,压在文件上方,“好好,这就来。”
餐厅里,陈峰正陪着姑姑陈韵诗说话,身子微微前倾,听得认真。看到姑父跟在表哥身后走进来,他立刻站起身,脸上扬起笑容:“姑父好!”
“嗯,好。”陆永元笑着点头,走到主位坐下,目光落在陈峰身上,带着点长辈特有的调侃,“我还以为你小子到了杭城,眼里就没我这个姑父了呢?”
“哎哟姑父!您这可太冤枉我了!”陈峰立刻“叫屈”,指了指桌上那盒精致的点心,“您看,我这刚到杭城,头一件事就是带着您最爱吃的点心来看您!我这片孝心,日月可表啊!”
“哈哈哈!”陆永元被逗得开怀大笑,气氛轻松起来,“你爷爷身体怎么样?还硬朗吧?”
“硬朗着呢!”陈峰笑着回答,语气笃定,“精神头比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足。”
“那就好!”陆永元欣慰地点头,脸上是温和的笑意。他侧过身,轻轻拍了拍坐在旁边的儿子陆宏逸,“去,到我书房,把书柜底下那坛黄酒抱出来。今天高兴,咱们尝尝。”
“好嘞爸!马上!”陆宏逸眼睛一亮,兴奋地应声,几乎是弹了起来。那坛子黄酒他可是眼馋好久了!
陈峰在一旁笑着接话:“早就听说钱塘黄酒是一绝,今天可算能沾姑父的光,尝尝这宝贝了!” 话语里满是期待和对姑父的恭维。
提起这酒,陆永元也来了兴致,带着点分享好东西的自得:“这酒确实难得。上半年我去邵兴那边考察,当地的领导非要塞给我,推都推不掉。一直搁在我书房里藏着,今天阿峰来了,正好开了它!”
“那我今天可是真沾上姑父的大福气了!”听到这酒的来历,陈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,语气也更加愉悦,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意味。
不一会儿,陆宏逸就抱着一个约莫五斤装的褐色陶坛回来了。坛口用厚实的泥封和干荷叶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他利落地找来开坛工具和一只擦得锃亮的锡制酒提子,带着几分迫不及待,用小木槌轻轻敲开泥封,揭开了荷叶。
一股醇厚馥郁、带着岁月沉淀感的酒香瞬间在餐厅里氤氲开来。陆宏逸眼睛发亮,用酒提子从坛中舀起满满一提筒琥珀色的酒液。
他先恭敬地给父亲斟满一杯,又给自己和陈峰各倒了一杯。他盯着杯中那色泽温润、香气扑鼻的黄酒,脸上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。
放下酒提子,陆永元却伸手重新拿了过来。他目光转向身旁的妻子陈韵诗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:
“韵诗,尝尝这个。是那边乡里人家自己酿的,很温和,对身体好。”他小心地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浅浅的一层,“少喝点,听说还能养颜呢。”
陈韵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话语弄得耳根微热,桌子底下悄悄伸手轻拍了一下丈夫的大腿,嗔怪地睨了他一眼——孩子们都看着呢!
但她脸上依旧维持着端庄平静的笑意,声音也努力平稳:“嗯,好,听你的。” 只有微红的耳尖泄露了那一丝被当众关怀的甜蜜羞意。
看着妻子强装镇定却难掩羞涩的模样,陆永元忍不住开怀大笑。他将酒提子放回坛中,大手一挥,声音洪亮而愉悦:“来!咱们一家人,一起碰一个!”
话音落下,餐桌上四人纷纷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。清脆的碰杯声响起,没有刻板的酒桌规矩,只有杯盏交错间的欢声笑语和温馨的家常闲聊,餐厅里弥漫着其乐融融的暖意。
陈韵诗优雅地放下了碗筷,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唇角。她面前的菜肴只动了几筷,那浅浅一杯黄酒下肚,已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了两抹淡淡的、极好看的粉霞。
她声音温婉,带着笑意看向丈夫:“永元,你们爷仨慢慢喝,这酒温润醇厚,正好多聊会儿。”
目光又转向陈峰和儿子,叮嘱道:“阿峰,宏逸,陪你们姑父/爸爸尽兴,菜多吃点垫着肚子。我去厨房看看,让王婶给你们弄点新鲜水果,再煮点热乎的醒酒汤备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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