蛐蛐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,是一座构造精密却信号紊乱的城池。
城门(皮肤)对日光过于敏感,守军(免疫系统)动辄草木皆兵。昨日午后,她不过调遣了“注意力”这支精锐部队,攻坚两小时(背了2篇文章),城内粮草(气血)便调度失衡。晚上,心、肝、肾三处烽火台接连燃起虚火,烧得夜里一片通明,神思溃散,心肾失交。直至凌晨两点,烽火渐熄,她才在一片精疲力竭的废墟中昏沉睡去。
晨六点醒来,面对这座疲惫的城池,她决心今日要好生安抚,绝不再轻易“累着”。计划温和而明确:先以两篇短文缓缓唤醒神思,再以早餐安抚脏腑。奈何晨起便有低烧隐隐,早餐吃了一半便再无胃口。
十一点,她向身体的疲惫投降,仅管上身感觉发冷,但还是在沙发上一小时。
正午时分起身,热了三个菜包子和一碗粥,像完成一项必须的补给任务。
午后一点,她决定引入外援——阳光。
冬日的阳光灿烂慷慨。她坐在楼下长椅上,任由光线烘烤冰冷的背脊。起初是舒适的暖意,仿佛寒冰城池迎来了久违的援军。
然而,不到半小时,信号再次紊乱。援军似乎被误判了。小腿裸露的肌肤开始传来细密的刺痒,像有无数细小的警报在皮层下接连拉响。肝火? 她立刻想到上次不明原因的荨麻疹,心里一紧。这熟悉的痒,是身体即将哗变的前兆吗?
回去?不。她不甘心。再等等。 她开始自我调停:在健身器材上反复摩小腿筋,试图疏通那莫须有的“阻滞”;又缓缓蹲下,改变气血的流向。说也奇怪,一番操作,刺痒竟真的稍缓。
她坐在阳光里,只觉得荒诞。不晒太阳,上身冷得发抖;一晒太阳,下身痒得心惊。 这寒热不调、上下失和的躯体,仿佛在执拗地证明自己的不可控。她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,“真是服了。” 一句轻叹,道尽了与这副皮囊朝夕相处中的所有无奈与疏离。
中药?她不是没试过。每次搭脉,老中医无不摇头叹息,言其“根基太弱”,开出方子总少不了几味名贵药材作为“君药”。她吃过,小心翼翼地观察,却常在进补途中出现新的、更难以解释的“异常”——像是给一座电路老旧的房子强行安装大功率电器,结果跳闸不断。调理,最后变成了另一场更复杂的折腾。
相比起来,日光与水,这两样最古老、最免费的“天然药”,反而显得可靠些。 至少它们的“药性”直接明了:晒久了会痒,喝多了会胀。没有莫测的君臣佐使,没有昂贵的药材账单,反应也都在表皮与肠胃,不至于搅动深层的、她已无力安抚的“内脏”。
她甩了甩裤腿,起身往回走。阳光依旧灿烂,她却已无法全然享受。与身体的和解,或许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治愈,而是日复一日,在这种寒与热、痒与静、尝试与退缩的微妙拉锯中,找到那一寸可以短暂安坐的、不触发警报的边界。
这具让她“服了”的身体,依然是唯一的城池。她无法弃城而逃,只能继续学习着,做它最警觉,也最疲惫的守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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