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冷院的门就被踹开了。
柳氏带着两个宫女闯进来,脚步重得像是要把地砖踩裂。她站在屋子中央,声音拔得老高:“搜!给我把春桃的东西翻出来!”
春桃从床边站起来,手还抓着刚叠好的被角。她没动,也没说话,只是看着苏知微。
苏知微坐在桌前,手里捏着那封昨夜截下的信。她慢慢把它收进袖袋,起身走到门口。
“柳美人一大早带人闯我住处,是奉了哪位主子的令?”她语气平平,没有抬头看柳氏。
“我丢了簪子。”柳氏从袖中抽出一支翡翠簪,举到她眼前,“昨儿贵妃赏我的,今早发现不见了。有人看见春桃昨夜在御花园附近晃荡,形迹可疑。”
苏知微接过簪子,指尖一碰就觉出不对。簪头雕的是缠枝莲纹,纹路细密,但边缘有刮痕,像是被人用硬物蹭过。
她拿出随身银针,轻轻刮了下纹路凹处。针尖泛起一点灰白粉末,她凑近闻了闻,极淡的一股涩味。
这不是脂粉残留。
她又低头看簪尾。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磨损印,像是长期贴着发髻摩擦留下的。可当她打开簪盒时,内层绸布上积着一层薄灰,完整无损,连一丝褶皱都没有。
这盒子根本没打开过几次。
“你说这是你今早才发现不见的?”苏知微抬头。
“不错。”柳氏扬着下巴,“就在一个时辰前。”
“那你昨夜可曾戴过?”
“自然戴了。”柳氏冷笑,“贵妃赏的,我岂敢不敬。”
“既然戴了,为何簪尾只有单侧磨损?若整夜佩戴,两侧都该有痕迹。”苏知微把簪子递回去,“再说,这纹路上沾的灰,不是园子里的土。颜色偏黄,夹着些碎草屑,倒像是库房后巷扫出来的陈年积尘。”
柳氏脸色变了下,但很快稳住:“你少在这里胡扯!我只问你,簪子是不是在她枕下找到的?”
“是我亲手翻出来的!”旁边一个宫女赶紧接话,“就压在枕头底下,还用布包着!”
苏知微转头看向春桃的床铺。粗布枕头掀开了一角,里面确实露出一小块蓝布包。
她走过去,拿起那个布包,打开。翡翠簪静静躺在里面,位置端正,像是被人小心放进去的。
她又看了眼春桃的衣服。
粗布短袄,袖口磨得发毛,腰间连个荷包都没有。脚上的鞋底有些开胶,是旧的。
“你若真偷了贵妃赏的东西,会把它塞在枕头下面?”苏知微看着柳氏,“还是说,你觉得一个穿这种衣裳的人,蠢到不知道藏东西该往身上藏?”
屋里一时安静。
柳氏咬了下嘴唇:“她是你的奴婢,你当然要护着。”
“我不护她。”苏知微声音不高,“我只是讲实话。她昨夜一直在我屋里,一步没出。你要查,可以去问守夜的太监。至于这支簪——”她顿了顿,“它没怎么用过。盒子干净,说明主人不爱拿出来;纹路沾的灰来自库房后巷,而你今早才报失。你根本没戴过它,对不对?”
柳氏猛地后退半步。
就在这时,外头传来环佩轻响。
贵妃走了进来。
她穿着墨绿绣金长裙,发间只插一支白玉簪,看着素净,可眼神冷得很。
“好热闹。”她站在门口,目光扫过众人,“本宫听说柳美人丢了东西,特地来看看。”
没人敢应声。
贵妃径直走到苏知微面前,伸手拿过那支翡翠簪。她看了看,又打开盒子,手指在内层绸布上轻轻一抹。
“灰尘确实没动过。”她抬眼,“苏才人倒是看得仔细。”
“娘娘明鉴。”苏知微垂眸,“若是失窃,必有翻找痕迹。可这枕头是整的,布包是新的,连折角都一致。像极了临时塞进去,只为让人一眼看见。”
贵妃冷笑:“你一张嘴,倒是什么都能圆回来。”
“我不是圆。”苏知微抬头直视她,“我是指出不合常理的地方。春桃穿粗布衣,无处藏物,若真想偷,怎会选这么显眼的位置?更何况——”她指向簪尾,“真正的日常佩戴磨损,不会只在一侧。这支簪被人刻意做出使用痕迹,却忘了做全。”
贵妃盯着她看了许久,忽然笑了:“牙尖嘴利。难怪端王临死前要把东西交给你。”
屋内空气一紧。
苏知微没避开她的视线:“娘娘若不信,可召内务府来验簪盒开合次数,查春桃衣物是否有纤维残留。若真藏过簪子,布料会有压痕。”
贵妃沉默片刻,把手里的簪子扔回盒中。“不必了。既然东西找到了,那就还给柳美人。”
柳氏连忙上前捧住盒子。
“不过……”贵妃转身,目光落在春桃身上,“一个低等宫女,竟敢私藏主子赏赐之物,哪怕未遂,也该罚。”
苏知微往前半步:“娘娘要罚,也得等查清事实。昨夜她从未离屋,有人能作证。若此时定罪,传出去,反倒显得咱们后宫不分青红皂白。”
贵妃眯起眼:“你想替她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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