垂拱元年五月初五,朔州。
晨光透过将军府书房的窗棂,落在燕轻云苍白的脸上。他靠在榻上,崔挽月正一勺勺喂他喝着参汤。屋内药气未散,混杂着墨香与窗外隐隐传来的操练号子。
“轻云,你昨日才呕了血,今日便要看这些文书?”崔挽月眉间忧色未褪,手中汤勺却稳稳递到他唇边。
燕轻云咽下参汤,目光扫过案几上堆积的军报与民情册子,声音还有些虚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十天……,我们只有十天。每一刻都不能浪费。”
门外传来脚步声,梅若烟与冷青萍并肩而入。两人皆是一身劲装,风尘仆仆,显然刚从城外巡防归来。
“阿烟,萍儿。”燕轻云示意她们坐下,“城外突厥动向如何?”
梅若烟解下腰间银枪,靠在门边,神色冷峻:“骨笃禄退兵二十里,扎营于野狐岭北麓。营盘严整,斥候放出十里,日夜轮值。是稳扎稳打的架势,绝非溃退。”
冷青萍接过话头,语速快且急:“那喇嘛巴丹彦西入了中军大帐,再未露面。突厥人砍伐林木,正在赶制攻城器械——云梯、冲车、投石机。看那规模,十日后攻城,怕是雷霆万钧。”
燕轻云沉默片刻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望月刀的刀柄。昨日城下硬接巴丹彦西三杖,虽临阵破境,凝出刀罡震退强敌,但内腑经脉受损极重。若非冷如意以真气护住心脉,阿秀施针用药,此刻恐怕已无力坐起。
“十日后决战……”他低声重复,“巴丹彦西要的不是公平比斗,是要在万众瞩目下击垮我,摧垮朔州军心。”
“他休想!”冷青萍柳眉倒竖,“到时我和阿烟姐姐联手,再加上秦风师兄、我娘,未必不能……”
“萍儿。”燕轻云打断她,声音温和却坚定,“大宗师之战,非人多可胜。巴丹彦西既敢约战,必有十足把握。况且……”他看向崔挽月,“我们的底牌,从来不是个人武勇。”
崔挽月会意,从书架上取出一卷《朔州新制总纲·武备篇》,展开其中一页手绘图纸:“火药坊三日前已开始日夜赶工。震天雷成品现存八十枚,霹雳火球三百余。十日内,可再增五成。夏州的援军前锋已至马邑,主力八千骑兵五日内必到。此外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屋内三人:“民议堂昨日自发组织各坊青壮,报名协防者已过三千。春粮已开始抢收,州衙预计五日内可收完七成,入库后足支全城三月用度。”
燕轻云眼中终于有了些光彩。他勉力坐直身体:“好。十日期限,我们做三件事。”
“其一,固本。挽月统筹内政,务必在七日内完成春粮全部入仓。薛瑶配合,将协防青壮编入后备营,由老兵带训,专司城墙防御、伤员转运、器械维护。让百姓知道,此战非我军独战,乃朔州存亡之战,人人有责。”
崔挽月郑重颔首:“我已拟好章程,午后便召集各坊长议事。”
“其二,肃内。”燕轻云看向梅若烟,“李孝逸虽暂作壁上观,其军中必有太平公主暗桩。陈冲虽死,其党羽未必肃清。阿烟,你组织人手,十日内,将朔州城内所有可疑暗线连根拔起。记住,要证据确凿,公开审理,让百姓看清是谁在国难当头时背后捅刀。”
梅若烟银枪一顿地面,眼中寒光一闪:“放心,蛛网已布。三日内,我给你一份名单。”
“其三,备战。”燕轻云最后看向冷青萍,“萍儿,你与秦风师兄、冷师叔,专司应对巴丹彦西及突厥高手。十日内,摸清突厥大营高手分布、巴丹彦西可能的出手时机与方式。火器营由你兼管,霹雳火球的投掷时机、震天雷的埋伏点位,需反复演练,务求一击必杀。”
冷青萍重重点头,握紧碧玉刀:“交给我!”
“那我呢?”门口传来薛瑶的声音。他甲胄未卸,脸上带着奔波疲惫,眼神却亮得灼人。
燕轻云笑了笑:“楚玉,你的担子最重。整合现有朔方军、夏州援军、以及我军旧部,十日内完成混编整训,熟悉新城防体系。我要你在第五日,能拉出一支两万人、如臂使指的新军。可能做到?”
薛瑶深吸一口气,抱拳沉声:“大哥放心,做不到,楚玉提头来见!”
同日,洛阳,上阳宫观风殿。
太平公主李令月斜倚在锦榻上,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玉佩。殿内熏香袅袅,却驱不散她眉间阴郁。
“朔州战报,今日该到了吧?”她声音慵懒,却带着刺骨寒意。
下首跪着的青衣宦官颤声回禀:“回公主,兵部辰时刚接六百里加急。突厥叶护骨笃禄率五万大军围朔州,燕轻云临阵破境,重伤吐蕃喇嘛巴丹彦西,迫突厥退兵二十里,约十日后决战。王方翼部援军已近朔州。”
“啪”一声脆响,玉佩被捏出一道裂痕。
“好一个燕轻云……”太平公主缓缓坐直,凤目中杀机涌动,“临阵破宗师,还能重伤巴丹彦西?本宫倒是小瞧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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