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：金融战的序幕
手机刚塞进兜里，梯子第一级铁蹬的凉意还贴着鞋底，铃声又响了。
这次是财务总监。
我按下接听，没说话，等她开口。
“李哲，银行刚才通知我们，所有旧改项目的贷款，三个月内必须结清。”
我没动，风从塔吊基座吹上来，袖口又翻了一下。
“理由？”
“总行指令，风险集中度调整。但……他们点名要我们提前还款，其他项目都没事。”
我笑了声：“风险集中度？我们哪一笔逾期过？上个月还被评了信用A类企业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两秒：“他们给了个名单，你猜第一个是谁？宏达地产。”
我靠着护栏，手指在手机边上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查了没有，是不是所有合作银行都下了同样通知？”
“正在核，但工行和建行已经口头确认，收到了内部预警函。”
“不是预警，是行动。”我说，“这是冲我来的。”
她声音压低：“要不要先准备资金拆借？或者找担保公司周转？”
“不急。”我抬头看了眼远处一期工地的灯光，“你现在把公司所有可变现资产列个清单，包括已抵押商铺、二期地块权益、租房平台估值，还有施工队未来十二个月现金流预测——全部按最保守算法。”
“你要干嘛？”
“我要让他们知道，抽贷不是按个按钮就行的事。”
说完我挂了电话，转身往梯子走。
三步之后又停住，掏出手机打给司机：“来二期工地北门，十分钟内出发，去总部大楼。”
车到的时候我在路边抽烟。
其实不怎么抽，但这会儿得让脑子慢半拍，不能冲进去就喊打喊杀。金融这玩意儿，比打架讲究多了。你越冷静，对方越慌。
车子拐进银行地下车库，我还在看手机上的资产清单。
张明之前做的那个商铺分拆模型真派上用场了。五十个小产权现在整合成五个实体，账面清晰，转让手续也走得通。光这一块，市场询价就能撑起四千多万。
加上二期地块三成预估值，还有平台用户沉淀带来的授信潜力——我不是没钱，我是把钱变成了地、变成了房、变成了人头数。
电梯往上走，我顺手把烟掐了，塞进空矿泉水瓶里。
王行长办公室灯还亮着。
他看见我进来，没起身，手里的笔顿了一下。
“这么晚了，有事明天说不行？”
“你说的，三个月内还清五千万。”我站在桌前，“我现在来告诉你，我能还。”
他抬眼：“你能还？”
“不仅能还，还能一次性结清。”我掏出手机，打开一份PDF，“我已经联系了三家投资机构，他们对一期核心商铺打包收购有兴趣，报价不低于评估值九折。如果你担心收不回本金，我可以现在启动处置程序。”
他没接话。
我把手机推过去：“你看清楚，这五宗物业全是你们的抵押物。我要是真卖了，新债权方会直接找你们交割。你是选择继续收利息，还是提前进场拍卖？”
他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：“上级指令，我们也无奈。”
“谁的上级？”我问，“宏达上周刚从你们这儿贷走两个亿，今天就联合你们来清我的账？他们是不是还答应你，只要我倒了，后续所有旧改项目全归他们做？”
他脸色变了变。
我不等他否认：“我知道你们怕什么。怕我一倒，抵押物砸手里。可你们忘了，我倒了，宏达也活不了。他们那两个亿，一半拿去炒地皮，一半填前期窟窿，现金流比纸还薄。我这边一抛售资产，市场立刻知道出事了，接着就是评级下调、抽贷连锁反应——你们想不想同时处理十亿坏账？”
他终于放下笔：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“很简单。”我说，“取消提前还款通知，维持现有贷款条件不变。我可以追加一个共管账户，每月经营数据实时同步给你们。你们要安全感，我给透明度。”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：“那你刚才说的出售……”
“那是给你们看的选项。”我站起身，“我不是来求你们的，是来告诉你们，别逼我动手。真到了那一步，输的不会只是我。”
走到门口，我又回头：“对了，帮我转告那位幕后的朋友——下次想搞金融战，记得先把自家账做干净。”
回到公司已经是凌晨两点。
财务总监还在等我。
我直接进了财务室，打开内网系统。
“启动应急预案。”我说，“第一，向三家头部基金定向释放消息：哲远拟出售一期十间核心商铺及二期两成地块权益，限七日内报价。第二，匿名发给财经媒体一条线索：某大型房企因债务结构失衡正寻求重组，不提名字，但把时间节点和项目特征写清楚。第三，冻结所有非必要支出，保留六个月现金流安全垫。”
她快速记下：“万一他们不信呢？”
“他们会信。”我说，“市场从来不缺耳朵灵的人。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，资本就会自己跑去挖真相。宏达那些项目表面风光，底下全是短债长投，就等着下一个接盘侠。现在没人敢接了，他们就得自己跳坑。”
她点头出去了。
我坐在椅子上，调出后台监控面板。
贷款状态全部正常，施工队任务完成率稳定在97%以上，租金收入曲线平滑上升。一切都在轨道上。
窗外城市灯火未熄，远处写字楼还有几扇窗亮着。
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，一点五十六分。
三天后，财经圈炸了锅。
先是几家自媒体爆出“宏达地产资金链告急”，接着有知情人士透露其多个项目停工，供应商集体讨债。最后是官方公告：宏达申请破产保护，进入债务重组程序。
那天下午，我站在办公室窗前，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资金流报表。
楼下传来快递员的声音，有人在签收文件。
我低头看了眼桌面，一杯凉透的茶，旁边放着那张当初签下的对赌协议复印件。
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。
金融战，从来不是谁嗓门大谁赢。
而是谁先让对手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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