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手中的戮天雷霆枪似乎也被这环境刺激,枪身微微震颤,发出低沉的嗡鸣,枪尖那黯淡的归墟之意本能地流转,将靠近的浓郁杀伐死气悄无声息地吞噬、同化掉一丝,虽然微不足道,却也让路十三周围的压力稍稍减轻。
他不敢停留,也无力清理道路,只能深一脚浅一脚,在无数残破兵刃的“尸骸”中艰难跋涉,尽量朝着离火令指引的、裂谷更深处的方向前进。令牌的牵引力似乎指向葬兵冢的中央区域。
前行了约莫里许,路十三已是气喘如牛,汗如雨下,眼前发黑的频率越来越高。他必须找地方歇歇,处理伤口,否则不等走到地方,自己就先流血而亡或者被怨念侵蚀成疯子了。
他目光扫视四周,发现左前方不远处,一堆由断裂巨盾和扭曲长戈堆叠而成的小山下,似乎有一个被半掩埋的相对完整的金属头盔,头盔斜扣在地,与后面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黑色石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、勉强能容一人蜷缩进去的三角空间。那黑色石碑似乎有些特殊,表面隐约有黯淡的符文流转,周围的杀伐死气比其他地方淡薄许多。
“就那儿了!” 路十三用尽最后力气,踉跄着挪到那个三角空间前,顾不上里面可能有什么危险,一矮身就钻了进去。空间狭小,仅能容他勉强盘膝坐下,但确实比外面好多了,那黑色石碑散发出的微弱波动,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外界的怨念和杀伐之气的直接侵蚀。
他背靠冰冷的石碑,剧烈喘息着,先是从储物袋中,摸索出仅剩的几颗最高品阶的疗伤、恢复元气、稳固神魂的丹药,一股脑塞进嘴里,甚至来不及分辨药性是否冲突。澎湃的药力在体内化开,带来一阵阵灼热与清凉交织的奇异感觉,稍稍缓解了那无处不在的剧痛,也让他濒临熄灭的道种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滋养,旋转速度加快了一分。
他不敢有丝毫放松,立刻内视己身,引导药力,同时全力运转《洪荒雷狱经》的炼体法门和《混沌雷衍道章》的调息之法。
混沌雷罚道体强大的自愈能力开始缓慢启动,体表那些狰狞的裂痕,在药力和法诀的双重作用下,开始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,极其缓慢地蠕动、愈合。丹田内的道种,也在贪婪地吞噬着丹药提供的精纯元气,努力修复着自身的裂痕,虽然进展慢得令人绝望。
他知道,这点丹药和这点时间,对他的伤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。但至少,稳住了继续恶化的趋势,为他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喘息时间。
就在他心神稍定,准备进一步引导药力修复受损最重的几处经脉时,他背靠的那块黑色石碑,突然微微一震!
“嗯?” 路十三瞬间警觉,但此刻他虚弱无比,反应慢了半拍。
只见石碑表面那些黯淡的符文,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暗金色光芒!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水流,顺着石碑表面的纹路快速流淌,最终汇聚到他背心紧贴的位置。紧接着,一股冰冷、坚硬、却又带着一股不屈战意的微弱意念,如同涓涓细流,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背心,流入了他的识海!
这意念并非攻击,更像是一段残缺的、尘封了无尽岁月的记忆烙印!
路十三的“眼前”,瞬间闪过无数快速变幻、模糊不清的画面碎片。
——浩瀚无垠的星空中,两支无边无际、气势惊天的大军对峙。一方军阵整齐,旌旗招展,仙光璀璨,秩序井然,隐约可见仙庭徽记;另一方则显得更加狂野、混乱,但气势同样磅礴,军阵中充斥着各种强大的雷霆生灵、火焰巨兽、以及无数气息强悍、装扮各异的修士,为首的是几尊顶天立地、气息与雷罡的雷帝真身相似、但更加浩瀚古老的巨大身影!
——毁天灭地的大战爆发!仙光与雷火交织,法则崩碎,星辰陨落,血雨漫天!一杆缠绕着混沌雷霆的巨大战旗在雷火大军中飘扬,战旗上隐约有一个复杂的、蕴含着雷霆与火焰本源的图腾!
——惨烈的厮杀,无数的陨落。那杆混沌雷火战旗被数道恐怖的仙光击中,轰然断裂、燃烧!执旗的巨人发出不甘的怒吼,身躯崩解,其残存的力量与意志,裹挟着战旗碎片和无数阵亡将士的残破兵刃、不屈战魂,坠入一片充满狂暴雷霆与地心烈焰的绝地之中……
——画面最后,定格在一座巍峨、残破、被雷火环绕的宫殿前,一尊模糊的、散发着帝皇威严的身影背对画面,似乎在凝视着什么,然后缓缓消散,只留下一声悠长的、充满无尽悲凉与遗憾的叹息,在这片兵冢上空回荡:“败了……吾道不孤,传承不绝……待后来者……”
画面到此戛然而止。那股冰冷的意念也随之退去,石碑重新恢复了黯淡。但那短短一瞬烙印在神魂中的景象,那场远超想象规模的惨烈大战,那杆崩碎的混沌雷火战旗,以及那声最后的叹息,却让路十三心神剧震,久久无法平静!
“仙庭……雷火大军……帝君……传承……” 路十三喃喃自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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