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源洞内,时间像一汪深潭表面凝结的薄冰,看似静止,深处却有汹涌的暗流无声淌过。
林辰盘坐在石床上,膝上的世界树枝丫已经不再散发柔和的绿光,而是变得有些黯淡。不是力量耗尽,而是它内部蕴含的那缕灵性,似乎正与林辰自身的神念进行着某种艰涩的、近乎搏斗般的交融。他试图循着枝丫中残留的那丝微弱的共鸣,去触碰、去勾勒苏沐月可能流落的时空坐标,但每一次神念延伸出去,都像撞进一团混沌粘稠的迷雾,方向感瞬间丧失,只有一片光怪陆离、毫无逻辑的碎片光影冲刷而过——那是时空乱流最真实的模样,无序,狂暴,足以绞碎一切稳定的存在。
额角的汗,细密地渗出来,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,滴在石床上,发出轻微的“嗒”声。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洞里,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,敲打着他越来越焦躁的心弦。
“不对…还是不对…”他低语,声音带着长时间未开口的沙哑,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。创世图腾在眉心微微发烫,时空法则的银芒在左眼深处明灭不定,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时间与空间的脉络,能轻易冻结或加速一片区域的光阴,甚至能短暂开辟出稳定的空间通道。但面对浩如烟海、时刻变幻的“时空乱流”,他的这点掌控力,如同试图用一根丝线丈量整个星空,徒劳而可笑。
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,随着对时空法则理解的加深,他越发明白苏沐月被卷入的那种地方有多可怕。那不是稳定的时空夹缝,而是真正的“乱流”,是无数破碎时间线、坍塌空间位面、错乱因果碎片混杂搅拌的绝地。寻常圣境卷入,顷刻间就会被撕成最基本的粒子,散落于不同的时代。她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…
林辰猛地闭了下眼,强行掐断这个念头。指甲再次陷入掌心,尖锐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勉强集中。不能想,不能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。他必须相信,相信她身怀紫霞心经的韧性,相信冥冥中那一线生机,更相信…她一定在等着他。
睁开眼,他不再强行去破解那虚无缥缈的坐标,而是将注意力转回自身。摊开手掌,一团混沌气息缓缓升起,气息内部,不再是简单的灰蒙,而是隐约显化出奇异的景象:一丝翠绿的生命力如幼苗破土,随即被一缕银色的时空之力包裹,二者碰撞、纠缠,却又在更高层次的混沌道韵调解下,尝试着一种笨拙的融合。
这是他在枯燥的推演间隙,尝试的新方向——将世界树枝丫蕴含的磅礴生命法则,与自身的时空图腾相结合。生命是存在的基础,时空是存在的维度。若能找到二者交融的节点,或许能以“生命”为锚点,在混乱的时空中,感应到另一抹相似的“生命之火”。
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。两种法则都至高无上,即便有混沌道体调和,也像是要让水火相融,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神魂消耗和法则反噬。有好几次,融合的尝试在即将成功的边缘崩溃,反噬之力冲得他气血翻腾,喉头腥甜。
但他没有停。洞内无日月,他不知失败了多少次,只知道膝上的世界树枝丫,因为承受了太多法则冲击的余波,尖端已经开始出现一丝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焦痕。而他自己的气息,也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反复尝试中,从圣境中期的稳固,变得有些起伏不定,像风中残烛,明暗摇曳。
疲惫,像冰冷的潮水,从骨髓深处漫上来。不是肉身的疲惫,而是神魂深处泛起的、一种近乎虚无的倦怠。有那么几个瞬间,他甚至想就这样放弃,躺在这冰冷的石床上,任凭洞外那永恒不变的柔和光线流淌过去,管他什么宗门危机,什么时空挚爱…
但每一次,当这念头升起时,怀中的那片紫色衣角,总会恰到好处地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。那凉意不刺骨,却像一根细针,轻轻刺破他沉沦的意念。
他伸手入怀,摩挲着那片柔软却坚韧的布料。布料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,沾染过他的血,也浸染过他的汗,却依然固执地保留着那一丝极其淡薄的、独属于她的气息。恍惚间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睛,带着笑意,也带着担忧,静静地望着他。
“沐月…”他将衣角紧紧贴在胸口,似乎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,再近一些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一直安静横陈膝上的世界树枝丫,那点焦痕处,突然毫无征兆地,爆开一点璀璨到极致的翠绿光芒!光芒并不刺眼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“穿透”感,仿佛直接照进了林辰的神魂深处。与此同时,他贴身珍藏的那片紫色衣角,也猛地一颤,一直潜伏其内的那抹湛蓝光晕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出来!
湛蓝与翠绿,两道性质迥异的光芒,竟在林辰震惊的目光中,于他胸前的咫尺之间,发生了碰撞!没有爆炸,没有排斥,反而像两滴性质不同的水银,在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牵引下,开始缓慢而诡异地…相互旋转、靠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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