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安静得可怕。
那股强势的，属于苏晚的香水味还没有完全散去，却已经被另一种更具侵略性的，属于傅言礼的冷冽气息彻底压制。
俞翩翩站在他身后，指尖攥紧了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。
布料很昂贵，触感细腻，像他这个人一样，外表冰冷，内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知的温度。
他说，别怕。
他说，你也配？
他说，认清你自己的身份。
每一句，都像重锤，砸在她摇摇欲坠的心防上，不是砸碎，而是……在为她重新筑起一道更坚固的城墙。
俞翩翩的眼睛很热，视线模糊成一片。
她看不清他背影的轮廓，只觉得那是一座山。
一座，为她挡住了全世界风雪的山。
傅言礼感觉到了身后女孩的颤抖。
他转过身。
刚才那身能将人生吞活剥的戾气已经收敛，只剩下一双幽深的眼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。
他的目光，落在她苍白的脸上，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。
他眉头皱起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这个男人，习惯了发号施令，习惯了杀伐决断，却好像，从没学过该如何安慰一个人。
他只是伸出手，有些笨拙地，替她将滑落的西装外套拉好，裹紧。
“吓到了？”
他的声音，比刚才低沉了许多，也柔和了许多。
俞翩-翩的眼泪，再也忍不住，就那么直直地掉了下来。
不是因为委屈，也不是因为害怕。
而是一种巨大的，陌生的，几乎将她淹没的情绪。
她抬起头，隔着模糊的泪光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
这个给了她一个家，给了她傅太太的身份，现在，又给了她全世界偏爱的男人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，发出的声音，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。
“老公。”
两个字，很轻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。
傅言礼的身体，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。
他看着她，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她叫他什么？
俞翩-翩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，她攥着他的衣角，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，一字一句，认真地，又叫了一遍。
“老公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
她不是在谢他赶走了苏晚。
她是在谢他，在那个瞬间，毫不犹豫地，选择了她。
谢谢你，毫无保留地偏爱我。
谢谢你，坚定不移地守护我。
谢谢你，让我知道，原来我不是一件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垃圾。
傅言礼的心脏，像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狠狠攥住。
疼。
又有一种奇异的，涨满的酸涩。
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，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。
他喉结滚动，千言万语，最后只变成一个粗暴的动作。
他猛地将她扯进怀里，紧紧抱住。
力道大得，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俞翩-翩的脸颊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，有点疼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。
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如雷的心跳。
一下，又一下。
震得她耳膜发麻。
他没有说话。
只是抱着她，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，将她的脸死死按在自己胸口，不让她抬头，也不让任何人看见她此刻脆弱的样子。
过了很久，久到俞翩-翩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细碎的抽噎。
傅言-礼才稍稍松开她，低头，用指腹有些粗暴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。
“丑死了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俞翩-翩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，抽噎都停住了。
她顶着一双红肿的兔子眼，呆呆地看着他。
“饿不饿？”他又问。
俞翩-翩下意识地摇摇头。
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，哪里吃得下东西。
傅言-礼没理会她的回答，径直拉着她的手，走到餐桌旁，将她按在椅子上。
“兰姨。”
他的声音，恢复了平日的冷硬。
“把饭菜端上来。”
“是，先生。”
兰姨如蒙大赦，连忙转身进了厨房。
很快，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端了上来。
傅言-礼将筷子塞进她手里。
“吃。”
一个字，不容拒绝。
俞翩-翩拿着筷子，看着他，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，眼眶又是一热。
她低下头，默默地扒了一口饭。
傅言礼没有走。
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，就那么坐着，看着她吃。
他的视线，像有实质的重量，落在她的头顶，让她浑身都不自在。
可又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。
好像只要他在，天塌下来，都不用怕。
俞翩--翩吃得很慢，很安静。
一顿饭，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。
“我吃饱了。”她放下筷子，小声说。
“嗯。”傅言-礼应了一声。
他站起身，俞翩翩以为他要上楼去书房。
却没想到，他又一次，弯腰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
“啊！你……”
俞翩-翩又是一声惊呼，双手下意识地再次环住他的脖子。
“昨天太累了。”
傅言-礼抱着她往楼上走，语气平淡，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“你需要多休息。”
俞翩-翩把脸埋进他的颈窝，不敢再说话了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。
原来，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，是这种感觉。
甜得，让人有点想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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