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山午后,日头暖得正好。殿前老樟树的枝叶交错如筛,将金光碎成星子,洒在冰凉的青石板上,晕出几分慵懒。墨云笙四仰八叉地瘫在殿外那方被晒得发烫的青石上,两条长腿随意晃荡着,思绪却还没从昊天镜小世界的余韵里抽离。
眼前总晃着些鲜活的片段:他背着童姥走在枫红漫天的山道上,少女模样的童姥将脸贴在他后颈,呼吸烫得人耳根发麻;李清露端着雪莲羹,银勺递到虚竹唇边时,鬓边碎发沾着的热雾轻轻颤动;还有梅兰竹菊四个粉裙姑娘围着虚竹,一个递狐皮护腕,一个捧暖绒绣帕,连指尖偶尔相碰的轻响,都像还在耳边绕着,软得发痒。
“啧,这第三世倒真是好福气。” 墨云笙忍不住咂了咂嘴,心底暗爽,“若不是昊天镜炸了,再撑个几十年,真能攒出个小族群了。” 他抬手蹭了蹭胸口,衣襟下的皮肉里还留着昊天镜碎片的温意,像揣了块暖玉,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渗着淡淡的热 —— 那碎片早在他从小世界出来时就化了,连带着天机子残魂的波动,也弱了几分。
又想起天机子先前的疯招,墨云笙忍不住嗤笑出声。那老东西竟想借昊天镜搞 “自己生自己、自己缠自己” 的把戏,把镜内时空搅得一团乱麻,活像把好好的棉线揉成了死疙瘩。如今镜子一碎,反噬的时空乱流准把他的残魂冲得缺角少棱,怕是得先揪着因果线一点点补神魂,哪有功夫来追他?反正自己的神魂早被天机子锁定,跑是跑不掉的,而那老东西精明得很,定然先顾着修复本源,犯不着这会儿跟他死磕。
正对着空气傻乐,一道清脆女声从旁飘来,带着点无奈的吐槽:“墨师弟又在琢磨前几日的事?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,小心被执法堂的师兄撞见,又说你偷懒耍滑。”
墨云笙侧过头,见周轻云提着竹编药篮走来。桃粉裙裾掠过青石板,卷起几片枯樟叶,额前碎发随微风轻晃,手中还攥着株新鲜的止血草。见他没反应,周轻云干脆走近,用草叶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:“回魂了!再傻乐下去,一会儿执法堂师兄来查岗,又得罚你去后山刑殿关禁闭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周师姐。” 墨云笙伸手拨开那株 “调皮” 的止血草,刚想回嘴说 “关禁闭也比听执法堂长老唠叨规矩强”,殿门突然 “吱呀” 一声被推开,一道沉得似坠了铅块的脚步声,顺着青石板碾了过来 —— 不是小弟子的轻快步伐,是蜀山宗主妙一真人。
墨云笙心里 “咯噔” 一下,瞬间从青石上弹坐起来,手忙脚乱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。他再混不吝,也不敢在宗主面前耍无赖。只见妙一真人身着玄色绣云纹的宗主袍,腰间玉带束得紧实,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,都像在人心尖上敲了一下。他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,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字,墨痕深得几乎要透纸背,字缝里都透着股寒气。
“墨云笙。” 妙一真人的声音比殿外的秋风还冷,他站在墨云笙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将手里的黄纸往前一递,“有人说你近来总在宗门四处转悠,还跟血魂宗的人鬼鬼祟祟接触,给我个说法。”
墨云笙的目光刚落在纸上,“血魂宗卧底疑点” 几个黑字便如针般刺眼。下面列着的 “证据” 更是荒唐:某某日未时在后山练气、与不明人士交谈、练气时气息异常…… 全是捕风捉影的琐事,却被写得像板上钉钉的罪证。
他刚要开口辩解,妙一真人又补了一句,语气更沉:“轻云今早还跟我提,说你体内有‘异动’,练气时气息总不稳。你们俩,到底瞒着我什么?”
这话一出,墨云笙心头瞬间透亮 —— 这哪里是查血魂宗卧底,分明是 “岳丈审女婿” 的硬茬局!妙一真人定是听周轻云提了他体内的异常,又撞见他方才 “傻笑”,心里起了疑,故意拿血魂宗的事来敲敲打打。
但他没慌,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—— 正好能借周轻云这层关系走步险棋。若是换了别的长老来查,他还得费尽心机编说辞;可面对妙一真人,“周轻云” 就是最好的挡箭牌,还不用低眉顺眼地讨好。
墨云笙撑着青石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往前凑了半步。他没像寻常弟子那样躬身行礼到腰,只微微欠了欠身,语气不卑不亢,还带着点 “主动担事” 的硬气:“宗主明鉴,弟子绝没跟血魂宗的人接触过。”
他顿了顿,故意抬手按了按小腹,脸上露出几分隐忍的神色:“是体内那‘异动’又犯了,疼得我直冒冷汗,气息才乱了。刚好轻云师姐路过,见我难受,便用她的冰魄之力帮我压了片刻。您若是不信,现在传她来对质便是 —— 轻云师姐心直口快,总不会骗您这个当爹的。”
这话既拉了周轻云当 “铁证”,又暗戳戳提了 “父女关系”,把妙一真人的注意力往女儿身上引 —— 他算准了,妙一真人再怀疑,也不会真不信自己的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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