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假期的日程,被走亲访友和各式聚会填得满满当当。
除了应付亲戚们关于“出息”的轮番检阅,另一项重头戏便是接踵而至的同学朋友聚会邀约。
初四这天,高中时关系最铁的几位同学小范围相聚,地点定在县城一家新开业、环境尚可的茶楼包间。
几年未见的老同学重逢,气氛格外热络。
大家围坐一堂,品着清茶,嗑着瓜子,聊着各自的近况。
在企业打拼的抱怨着“996”和业绩压力,自己做小生意的感慨着市场不易,在外地发展的描述着大城市的机遇与艰辛。
裴文辉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,偶尔插话问几句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。
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,他暂时忘却了机关里的谨小慎微,仿佛回到了单纯的学生时代。
茶过几巡,闲话聊得差不多了,不知是谁起头提议:“光喝茶聊天多没劲,老板,咱这包间能支个麻将桌吗?”
“有有有!”茶楼老板应声而入,笑容可掬:“马上给几位安排,全自动的,玩着舒服!”
很快,服务生利索地在包间角落支起了一张崭新的自动麻将机,洗牌的哗啦声顿时打破了之前的闲适。
“来来来,开一桌!三缺一,文辉,就差你了!” 一个在深圳做外贸、性格爽朗的男同学率先坐下,朝着裴文辉招手。
其他两位同学,一个在本地银行工作,一个自己开了家装修公司,也笑着附和,空出了第四个位置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文辉身上。
那一刻,裴文辉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他最担心也最预料之中的场景还是出现了。
脸上笑容未变,心里却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。
“哎呀,我就不上了吧!”
他连忙摆手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自嘲:“我这臭手,打麻将十打九输,纯粹是给你们送钱的料。你们玩,我在旁边观摩学习,顺便给你们端茶倒水搞好服务!”
“切!少来这套!”
银行工作的同学笑着拆台:“过年嘛,玩个小彩头,图个开心!五块十块的,谁还真指望这个发财啊?快点的,三缺一不吉利!”
“就是,裴大秘书,别那么扫兴嘛!是不是在机关待久了,规矩多啊?” 开装修公司的同学也半开玩笑地激将。
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。
同学是好意,是想拉他一起热闹,若在几年前,或者如果他不是公务员身份,他可能也就半推半就地坐下了。
但今时不同往日,裴文辉脸上的笑容更显无奈,但态度却很坚决:“真不是扫兴,更不是摆架子。主要是我这人吧,一上牌桌就紧张,脑子跟不上,打起来没意思。再说......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点推心置腹的诚恳:“我这身份,你们也知道,虽说玩得小,但毕竟是带彩头的,场合也不对,还是在外面。
万一……咳,还是小心点好。你们玩,我真在旁边看看就行,学习一下各位老板的高招!”
他这番话,半真半假,既点明了自己的顾虑,又给足了同学面子。
几位同学互相看了看,他们大多在体制外,对体制内的约束体会不深,但见裴文辉说得认真,也不好再强求。
“行吧行吧,知道你们规矩大。” 深圳回来的同学最先释然:“那你就当裁判兼后勤部长!来来来,咱们三个先打‘掐’着,等会儿谁输了谁下来换文辉!”
危机暂时解除,裴文辉暗暗松了口气,脸上堆着笑,真就起身给大家续茶水、拿零食,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“观战”。
麻将机哗啦作响,筹码在牌桌上流动,同学们吆五喝六,气氛重新热烈起来。
裴文辉看似悠闲地靠在椅背上,目光跟着牌局移动,偶尔插科打诨几句,但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。
他拒绝,绝非矫情或不合群,而是基于清醒甚至有些冷峻的现实考量。首要的顾虑,便是“赌博”的红线。
尽管同学们口口声声说是“小彩头”、“图个乐”,但一旦涉及金钱输赢,性质就变了。
根据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和相关党纪政纪规定,公务员参与赌博,无论金额大小,都是明令禁止的。
也许在私人住宅、极为隐秘的情况下,风险相对可控,但在茶楼、麻将馆这类公共场所,人多眼杂,被巡查或举报的风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。
一旦被查实,轻则通报批评、纪律处分,重则影响晋升,甚至丢掉饭碗。
为了一时娱乐,冒如此巨大的政治风险和生活风险,在他看来,完全不值得。其次,是“场所”的不确定性。
同学聚会选择的场所,看似普通,但谁能保证绝对安全?万一遇上临时检查,或是被有心人盯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一些案例,有干部就是在类似场合被“一锅端”,前途尽毁。更深层的忧虑,在于“人”。
俗话说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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