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嗵…嗵…嗵…”
沉重的脚步声在林中回荡。
陈望如同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,面容枯槁,眼神空洞,漠然地走回石屋。
他推开门,径直走向墙角那堆锈迹斑斑的废铁,抓起一把,塞入口中。
“咔嚓!咔嚓!”
咀嚼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。
忽然。
余光瞥见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两张纸笺。
陈望伸出五指,动作迟缓笨拙,摸索了半晌,才将其中一张拈起:
陈师弟见启:
定灵草已妥收,师父已将固元丹炼制完毕,不日即将闭关冲境。
师父挂念,着我前来探望。
若有闲暇,可来药坊一叙。
吴运 留字
二月初八
陈望仰起头。
浑浊的眼珠费力地转动着,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起来——
那是一个深夜,他如同鬼魅般将定灵草送至药坊,悄然置于厅外。
那仿佛是……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他丢下这张,又拾起第二张:
陈师弟见启:
天大喜讯!师父已成功破关!谷内将设宴庆贺,师父特命我前来寻你!
宴定于三月十五夜,见字速归!
吴运 留字
三月初三
“已是……三月了么?”
陈望喃喃自语,声音哑沉。
将信纸随手丢弃,步履蹒跚地走到门边。
门外,山野早已披上新翠,生机盎然,然而这满目春色落入他眼中,却激不起半分涟漪,内心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荒漠。
陈望不由喟然长叹。
这几个月浑浑噩噩,神志时清时浊,竟全然不知时光流逝。
自然万物轮回变迁,于我而言,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背景。
“嗵…嗵…嗵…”
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。
一个孤寂的身影,重新没入莽莽深山。
两日之后。
正在修炼中的陈望,猛然察觉到体内灵力漩涡再次开始异常躁动!
那股熟悉的、即将吞噬神智的晕眩感袭来,他惊惧交加,强行中止了功法运转。
然而。
周遭天地间的土石灵元,依旧如无所不在的流水,丝丝缕缕,无孔不入涌入体内。
那些被他主动引导、经过周天炼化的,尚能归入经脉;更多未被及时炼化的灵元,则在他丹田内越积越多,鼓胀欲裂。
必须阻止灵气的涌入!
陈望竭力开动生锈的思维,苦思对策。既是土石灵元,脱离大地是否可行?
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黑暗。
他发足狂奔,深入密林,找到一棵参天古树,用近乎笨拙的动作,艰难地攀上树顶。
离地数十丈,俯瞰众生渺小。
山风拂面,极目远眺,心胸为之一阔。
那源源不断涌入的土石灵元,速度果然显着减缓。
淤塞的思绪仿佛被清泉洗涤,渐渐变得清晰,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。
然而,清醒带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。
陈望忽然意识到自己修炼此功的荒谬之处——若以此种状态求得永生,与一具行尸走肉、与山下顽石有何区别?
情感泯灭,记忆破碎!
这样的永恒,是何等的恐怖与可悲!
陈望猛然想起了禁地废墟中那具将自己封死在石室内的骷髅。
“那位前辈……是否也与我一样,被这功法的副作用逼至疯狂,为了不祸及他人,才选择自我囚禁?”
“不,不对。”
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。以他如今的力量推断,那石室根本困不住他。
思绪一转。
他又想到那枚消失的戒指。
“或许……那位前辈是不愿这枚诅咒之戒再被他人得到,才选择带着它,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?”
就在理智之光刚刚驱散部分迷雾,让他窥见一丝真相时,新的危机已悄然降临。
“呃——!”
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,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体内爆发!
这痛苦并非来自经脉,而是源自骨髓深处!
陈望感觉自己的骨骼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嘎吱”声,仿佛有无形的巨力要将它们挤压、重塑!
剧痛并非持续,而是一波强过一波的间歇性痉挛,让他全身肌肉失控抽搐,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!
这并非灵力失控,而是更深层次的、肉身正在被强制性改变的痛苦!
“啊——!”
他再也无法维持平衡,发出一声滚雷般的惨嚎,整个人从百米高的树顶直坠而下!
轰!
身体重重砸在地面,尘土飞扬,甚至砸出了一个浅坑。
若非他的身躯早已坚逾金石,这一下便已粉身碎骨。
然而,肉身的疼痛远不及体内那蜕变的痛苦万分之一。
陈望蜷缩在地,剧烈地颤抖,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。
就在他即将被这非人的痛苦彻底吞噬之际,一道清冷如月辉的身影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。
她俯视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陈望,眼中依旧无悲无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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