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约比(张强)攥着那张印有金纹的黑色卡片,感觉比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。将军的命令——“感受人类的生活,并尝试一下人类的食物”——如同魔咒般在他新生的、脆弱的人类大脑里反复回响,每一次都激起灵魂深处强烈的排斥和生理性的恶心。
他僵硬地挪动着脚步,离开了周氏庄园那扇仿佛隔绝两个世界的侧门。门外的喧嚣瞬间将他淹没——汽车的鸣笛、人群的嘈杂、路边店铺震耳欲聋的音乐……这些在幽冥魔感官中属于“噪音”的声波,此刻正疯狂冲击着他附身的这具人类躯壳脆弱的耳膜,让他头痛欲裂。
更糟糕的是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尖锐的、仿佛要将胃袋拧成麻花的空虚感,正从腹部深处凶猛地涌上来。伴随着一阵响亮的“咕噜噜”声,巴约比(张强)猛地捂住了肚子,额头瞬间渗出冷汗。
“饿……”这个陌生的概念,带着强烈的生理需求,第一次如此清晰、如此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思维。人类的躯壳,需要燃料!这具名为“张强”的皮囊,在经历了高空坠落的致命创伤后,又被强大的幽冥魔灵魂强行激活,急需能量来维持最基本的运转。
“低等生物……污秽的需求……”巴约比(张强)在心底咒骂着,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张强那张憨厚、此刻因饥饿和不适而显得痛苦扭曲的面孔。他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踉跄前行,只想找个安静阴暗的角落蜷缩起来,忍受这该死的“饥饿”折磨。
不知何时,他被一股庞大、喧闹、散发着浓烈混合气味的人流裹挟着,挤进了一条张灯结彩、人声鼎沸的街道。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上写着“幸福里美食嘉年华”,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摊位,油烟滚滚升腾,各种煎炸烹煮的香气、酱料的酸甜咸辣、烤肉的焦香……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,粗暴地撕扯着他身为幽冥魔的骄傲嗅觉,却又诡异地勾动着这具人类身体最原始的食欲。
“让一让!刚出锅的炸臭豆腐!”
“羊肉串!正宗西北大串!”
“冰粉!凉虾!解暑又解腻!”
摊主的吆喝声、食客的谈笑声、锅铲的碰撞声、油脂的滋滋声……汇合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洪流,冲击着巴约比(张强)的神经。他像一叶扁舟,在汹涌的人潮中被推来搡去,胃部的绞痛和食物的诱惑形成冰火两重天,让他痛苦不堪。
“滚开……这些肮脏的……”他试图调动幽冥魔的力量驱散人群,却惊恐地发现,在这具孱弱的人类躯壳里,他那引以为傲的流星级力量如同被铁链锁住,连一丝魔气都难以调动。更可怕的是,一旦强行爆发,将军布下的掩盖屏障必然失效,后果不堪设想。
就在这时,一阵浓郁到极致的、带着致命诱惑力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。那是一种混合了油脂焦香、肉香和某种独特香料的味道。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——一个挂着“老王秘制酱大骨”招牌的摊位前,围满了人。一口巨大的铁锅里,酱色浓郁、油光发亮的棒骨在沸腾的汤汁中翻滚,散发着令人疯狂的肉香。
咕噜噜噜……
巴约比(张强)的肚子发出了更响亮的抗议。人类本能的求生欲,在这一刻压倒了幽冥魔的骄傲。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,双腿发软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汹涌的人潮和恐怖的饥饿感吞噬。
“妈的……为了将军的大计……为了潜伏……”他咬紧牙关,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。他像一具被饥饿驱动的行尸走肉,凭借一股蛮力挤到了酱大骨的摊位前,在摊主和周围食客略带嫌弃的目光中,用那张黑金卡片生硬地拍在油腻的台面上,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:“一……一份!快!”
几分钟后,他捧着一个一次性纸碗,里面盛着一根比他拳头还大的、裹满深褐色浓稠酱汁的棒骨,狼狈地挤出人群。他找到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——一张油腻腻的露天塑料小方桌旁,这里已经坐了一家三口,只剩下一个空位。
他根本顾不上看同桌是谁,强烈的饥饿感和对那碗“污秽之物”的恐惧矛盾交织,让他几乎崩溃。他盯着碗里那根散发着“罪恶”香气的骨头,眼神如同面对洪水猛兽。
“吃下去!感受它!分析它!这是命令!”路法将军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在灵魂深处响起。
巴约比(张强)猛地闭上眼,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悲壮,抓起那根沉甸甸、油腻腻的棒骨,视死如归地狠狠咬了一口!
“咔嚓!”酥烂的骨头被轻易咬开,滚烫、浓香、带着奇妙胶质感和丰腴脂肪的酱肉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!一股从未体验过的、爆炸性的复合味道——咸、鲜、甜、酱香、肉香、油脂的丰腴感——如同狂野的洪流,粗暴地冲垮了他身为幽冥魔构筑的所有味觉壁垒!
“唔……!”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闷哼,眼睛瞬间瞪圆!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震撼!这……这就是人类所谓的“美味”?这肮脏的皮囊……这污浊的燃料……竟然能产生如此……如此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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