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号摄影棚，空气凝固成胶体。
张小谲立于布景中央，指间捻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卷。人造月光切割她的脸，一半光明，一半阴影。她换了妆造，黑袍金带，长发高束，颈线如削。
“大主宰，古墓中的卷轴。”熊黑鳞匍匐在地，双手呈上道具，声音的颤抖恰到好处。
张小谲接过卷轴，指尖的触碰并非抚摸，而是勘探，卷轴展开，她的眼神骤然收紧，锋利如刃。
“日蚀之食……”声线低沉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，“三千年前的禁术，还有人记得。”
监视器后，方海莲的瞳孔映出屏幕的光。张小谲的每一次肌肉牵动，每一个眼神的明暗切换，都精准在她的心脏。
“方总？”助理津姜的声音，刺破了她的沉浸，“这条……”
“再来一遍。”方海莲脱口而出，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满是冷汗。
导演愣住：“方总，刚才那条堪称完美。”
“完美？”方海莲的声线绷紧，她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，用挑剔掩盖失态，“她看向卷轴时，眼里是发现秘密的惊喜。我要的不是惊喜，是‘果然如此’的掌控感。她是大主宰，一切尽在掌握，包括三千年前的禁术。重来。”
她的指令清晰、专业，不容置喙。
张小谲没有流露任何情绪，只是朝监视器的方向瞥了一眼，那目光如有实质，精准地找到了方海莲。她微微颔首，平静地走回起始位置。这份专业和镇定，让现场的嘈杂瞬间平息。
“Action！”
第二次，张小谲的气场完全变了。展开卷轴时，她眉峰未动，她抬眼，视线落在熊黑鳞身上，那眼神里混杂着怜悯，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……期待。
“你知道，‘日蚀之食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她走向熊黑鳞。“它能令死者复生，代价，是活人的命。”
熊黑鳞的喉结剧烈滑动：“大主宰，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张小谲蹲下，食指挑起他的下颌，威胁却重如山峦，“我想救回他，就必须有人……为他而死。”
她起身，踱步至窗前，侧脸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冷硬。“现在的问题是，”她轻笑一声，笑意却未达眼底，“谁有这个资格，成为我的祭品？”
“Cut！完美！！”导演从椅子上弹了起来，激动得满脸通红，“小谲，你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！”
方海莲没有附和。她只是盯着张小谲，两人的视线在数十米的距离间精准碰撞。
方海莲感到心跳出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向脸颊。她立刻移开视线，低头看向监视器，仿佛在研究刚才的镜头。
张小谲愣了一瞬，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，径直朝监视器走来。她身上还未散尽的“大主宰”气息，如同一张无形的网。
“方总，这次的‘掌控感’，您还满意吗？”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进方海莲的耳朵，带着一丝戏谑。
“……合格。”方海莲强迫自己吐出两个字，声音干涩，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威严。
旁边的津姜看着这一切，眼神瞬间冰冷。她从未见过方海莲这副模样，被天敌盯住。
“那我们继续下一场。”张小谲说着，极其自然地抬手，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。
方海莲的呼吸再次紊乱。这个动作，击中她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。
接下来的拍摄，成了一种煎熬。她甚至不敢再直视对方，只能通过屏幕的反射光观察她。
“方总，您的咖啡。”云爱小心翼翼地递上杯子，“您脸色不太好，是太累了吗？”
“没事。”方海莲接过咖啡，指尖的微颤出卖了她，“棚里有点闷。”
云爱看了一眼角落的空调面板，上面清晰地显示着22℃。
拍摄结束，张小谲卸了妆，换回自己的衣服，走到方海莲面前。“方总，今天辛苦了。”
“你的表现很好。”方海莲像个正常的上司，“潜力巨大。”
“谢谢方总。”张小谲的笑容干净又无害，“其实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，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向您请教。”
“公司会安排。”方海莲的心脏在胸腔里冲撞，她只能用最官方的口吻来回答。
目送张小谲离开，津姜立刻跟了上来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方总。”
“说。”方海莲故作镇定地整理着文件。
“您对她，过界了。”津姜的用词直接而锐利。
方海莲的动作一僵，脸上刚褪去的热度再次涌了上来：“我只是欣赏她的才华。”
“欣赏？”津姜的语气带上了讽刺，“您因为一个‘眼神不对’的理由，让整个剧组多烧了半小时的钱。您看她的数据，比看公司财报还认真。方总，这不是欣赏，是沦陷。”
方海莲张了张嘴，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当晚，网络被引爆。
《玉与熊黑》最新一集播出，张小谲饰演的“大主宰”出场不到十分钟，相关词条占领了热搜榜。
“卧槽！这个张小谲是什么神仙演技？一个眼神我就跪了！”
“‘日蚀之食’那段台词我循环了三十遍，这TM才叫疯批美人！”
“求求了！给她加戏！我要看她献祭所有人！”
方海莲的办公室亮着灯，她面前的屏幕上，铺天盖地的赞美淹没了所有负面评论。她嘴角的笑意，连自己都没有察觉。
“方总。”津姜推门而入，将一份合同放在她桌上，“张小谲的经纪约拟好了，按公司新人最高标准S级。”
“不够。”方海莲视线不离屏幕，
津姜的呼吸一滞：“方总！您这是在赌博！”
“我这人一向拒绝赌毒。”方海莲终于抬起头，眼中是商人发现金矿时的狂热与兴奋，“津姜，安排一下，半小时后，我要在我的办公室见到她。单独。”
津姜紧紧攥着拳：“……是公事，对吗？”
方海莲看着她，沉默了片刻，点头：“当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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