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沈薇扶着镜墙的手指一根根松开。她站了三秒,像一棵重新扎根的树,再无半分摇晃。
眩晕感还在脑中盘旋,但一股更尖锐的意志刺穿了它。
她没有回角落,而是径直走向训练室中央,脊背挺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。额角的冷汗被她毫不在意地抹去,嘴角重新勾起一个弧度。那不是讨好或示弱的笑,而是猎人锁定猎物后的标记。
“姐姐,我承认,刚才是我轻敌了。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压过了背景音乐,“不过现在,热身结束。”
张小橘靠在把杆边,双手环胸,酒红色的丝绒裙衬得她像一朵带刺的玫瑰。“你还想怎么玩?”
“仪态训练,总得来点实战。”张沈薇走到音响前,手指在触摸屏上果断一划,切掉了那首催眠的爵士乐。“走台步太无聊。我们玩点刺激的——即兴表演。”
她转身,目光锁定张小橘。“我说场景,你来演。演完,我来评。如何?”
“可以。”张小橘从把杆边走开,站到了镜墙前。她不信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病秧子能掀起什么风浪。
张沈薇的嘴角咧得更开,露出森白的牙。“场景:一场顶级晚宴,一位贵妇发现自己价值千万的祖母绿项链被盗。她不能声张,必须在维持优雅的同时,找出小偷。三分钟,计时开始。”
话音落,张沈薇按下了秒表。
张小橘愣了一下,随即进入状态。她脸上浮现出得体的微笑,端起一杯不存在的香槟,向四周的空气宾客致意。接着,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脖颈,指尖落空。
那一瞬间的僵硬,被她迅速用一个拢头发的动作掩盖。她继续微笑、周旋,但眼神已经变了,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每一个人。
角落里,方海莲看得心头发冷。张小橘的演技太可怕,那种优雅表皮下,因愤怒和惊慌而绷紧的肌肉线条,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。
两分钟后,张小橘停下,看向张沈薇。“够了吗?”
“非常精彩。”张沈薇鼓掌,然后走上前,“姐姐不愧是亚军。不过,我发现一个小问题。”
“哦?”
“你刚才为了掩饰慌乱而转身时,左肩比右肩高了半公分。”张沈薇的手指像手术刀一样,精准地点在张小橘的左肩胛骨上,“零点五秒。虽然很短,但破坏了绝对的平衡。在高清镜头下,这就是致命的破绽。”
张小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。
张沈薇捕捉到了。
“是吗?”张小橘恢复了温和,“那不如请小薇来示范一下,什么叫绝对的平衡?”
“当然。”
张沈薇退后两步,站到聚光灯的虚拟中心。她甚至不需要音乐。
深吸一口气,她就是那位贵妇。
她的表演没有张小橘那么多的情绪铺垫,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毫米。转身,抬手,视线流转,她的双肩始终在一条完美的直线上,仿佛身体里嵌着一架陀螺仪。裙摆的每一次晃动,弧度都像是被计算过,不多一分,不少一毫。
这是纯粹的技术碾压。
安雅眯起了她那双狐狸眼。她看懂了,张沈薇在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,向张小橘展示什么叫“科班”与“野路子”的区别。
三分钟到。张沈薇停下,一个完美的收势,气息没有丝毫紊乱。“姐姐,这样,可以吗?”
张小橘死死盯着她,没有说话。
“你为了追求肩膀的绝对水平,把重心全都压在了左腿。”张小橘终于找到了反击点,声音冰冷,“代价是,你的右脚脚跟,离地了至少三厘米。在舞台上,灯光会把你的影子投在幕布上,一个跛脚的影子。你觉得,观众是会看你完美的肩膀,还是会嘲笑你那可笑的影子?”
张沈薇的脸色瞬间一白。
“小薇啊。”张小橘叹息,在教导不成器的学生,“基本功都没练好,就想越级挑战?你太急了。”
“哎呀,沈薇姐姐,你的脸好白呀。”云爱立刻凑上来,伸手想去扶她,“你没事吧?”
张沈薇反手打开她的手,力道之大,让云爱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别碰我。”
就在张小橘以为自己扳回一城,准备乘胜追击时,张沈薇却笑了。
她看着张小橘,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。“姐姐,你说的没错,我的脚跟确实离地了。”
她顿了顿,然后,当着所有人的面,用那只被指为“破绽”的、脚跟离地的右脚为轴心——
身体猛地一旋!
一个芭蕾舞中极其困难的单足原地回旋,被她行云流水地完成。裙摆在空中绽放成一朵黑色的花,而她的上半身稳如磐石。那个被张小橘指责的“破绽”,竟是这个高难度动作的起手式!
全场死寂。
云爱的嘴巴张成了“O”型。安雅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。
张小橘的血色,从脸上瞬间褪尽。
她输了。在专业上,被碾压得体无完肤。
“姐姐,是你太久没上台,忘了现在的技巧了吗?”张沈薇停下,站稳,气息依旧平稳,“我们继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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