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一点，阿兰市方海莲娱乐公司A会议室。
空调出风口正对着柳妮蔻的后颈，16度的冷风像一条冰冷的蛇，钻进她的衣领。但她的掌心却在出汗，黏腻，湿热。
长桌主位，张沈薇的双腿交叠着，黑色丝袜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。她面前那份厚厚的合同，像一份审判书。
“IP项目「永恒之约」，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的IP。”张沈薇没有让她碰那份合同，只是用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，声音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，“你是唯一的创意主理人，唯一的终身代言人，影视化的唯一女主角。”
柳妮蔻的喉咙发干。
这些词组合在一起，像最烈的酒，瞬间点燃了她血液里的所有野心。
“公司会投入A+级的资源，影视、商业、沉浸式体验三条赛道同步启动。你不再是‘引力甜心’的柳妮蔻，你是「永恒之约」的女王。”
柳妮蔻的呼吸急促起来。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聚光灯的中央，而温乐妮和其他人，只能在台下仰望。
“但是，”张沈薇话锋一转，那份蛊惑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刀锋，“我给你三个月。核心形象、世界观、第一批宣传物料、三大赛道的落地雏形，三个月内，我要看到成果。”
三个月？
柳妮蔻的瞳孔猛地一缩。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这相当于让她一个人，在九十天内，凭空创造出一个完整的商业帝国。
“做不到，或者做得不够好，”张沈薇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“合同自动终止，IP收回。而你，柳妮蔻，将被行业彻底封杀。你欠公司的，用你一辈子都还不完。”
她将合同推到柳妮蔻面前，旁边，是一支拧开了笔帽的黑色钢笔。
“选择吧。是回去继续当那个永远拿不到冠军的‘引力甜心’，还是赌一把，成为真正的女王？”
柳妮蔻死死盯着那份合同。
她能感觉到门外有视线，温乐妮、郑煜香、张靖邶……她们都在等。等着她被这苛刻的条件吓退，等着她灰溜溜地走出去，然后用怜悯又鄙夷的眼神迎接她这个失败者。
不。
她绝不要再看到那种眼神。
她拿起笔。
指尖的汗让笔杆有些滑腻，她攥得更紧，几乎要将塑料的笔身捏碎。
这一刻，她不是在签约，她是在下注。赌上自己的过去、现在，以及未来。
笔尖落下，在乙方签名处，留下了“柳妮蔻”三个字。笔画凌厉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成了。
她赢了。
张沈薇满意地收回合同，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个签名。她站起身，走到柳妮蔻身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。
“从这一秒起，你和‘引力甜心’再无关系。你的宿舍会被清空，公司会给你安排新的公寓。”
柳妮蔻心脏狂跳，胜利的眩晕感阵阵袭来。
“至于她们，”张沈薇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柳妮蔻的肩膀，“你不需要解释。胜利者，从不向失败者解释。”
她走向门口，在开门前停下脚步，回头留给柳妮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“对了，晚上八点，来我办公室。我们谈谈，你的女王之路，需要献上的第一个祭品。”
门被关上。
柳妮蔻独自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，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狂喜，压倒一切的狂喜。
她终于，摆脱了那个泥潭。
下午两点，引力甜心宿舍。
柳妮蔻推门进去时，客厅里一片死寂。
温乐妮坐在沙发上翻着书，李小雨趴在桌上，肩膀一抽一抽。郑煜香靠着墙，一杯加了双倍糖的冰美式已经完全融化，她一口未动。张靖邶站在阳台，像一尊雕塑。
没有人看她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。
柳妮蔻一言不发，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，从床底拖出了那个最大的行李箱，“啪”地一声立在地上，拉开拉链。
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凝滞的空气。
“妮姐……”李小雨的哭声终于没忍住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，“你……真的要走？”
柳妮蔻没有回头，只是将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，扔进行李箱。动作迅速，没有丝毫留恋。
“恭喜。”
温乐妮的声音响起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她合上了书。
“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。”
柳妮蔻停下动作，转过身，脸上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胜利者的傲慢。
“是。我得到了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跟粉丝说？”郑煜香猛地站直，将那杯没喝过的饮料重重砸进垃圾桶，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，“告诉她们你为了单飞，把我们都卖了？”
“卖？”柳妮蔻笑了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郑煜香，你搞清楚，是你们拖累了我！永远的季军，永远活在青柠气泡的影子里！你们甘心，我不甘心！”
“我受够了每次拼尽全力，最后只能笑着说‘我们虽败犹荣’！我受够了粉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们！我受够了这种永无出头之日的失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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