派派的指尖一颤,叉子“当啷”一声掉在盘子里。张沈薇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,那玩味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,缠上了她的心脏。
“代价?”派派的声音有些发抖,不敢回头看她,“什么……代价?”
“就是可儿说的那种啊。”张沈薇轻笑一声,拿起派派掉落的叉子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,仿佛在擦拭一件艺术品,“情绪、理智、生命力……听起来,是不是很像一场公平的交易?”
她将擦得锃亮的叉子递还给派派,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到派派冰凉的手背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海弥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,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餐厅,她身后跟着几个推着设备的魔界工作人员,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。
“张总!您看!纪录片的拍摄设备全部到位了!”海弥的声音里充满了邀功的兴奋,她将箱子重重放在地上,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,“我联系了魔界最顶尖的摄影团队,明天就能开拍!”
“辛苦了。”张沈薇终于松开了对派派的无形压制,她靠回椅背,目光转向海弥,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,“方案呢?我需要看到一个能让投资人满意的方案,而不是一堆昂贵的铁疙瘩。”
“在这里!”海弥立刻被敲打得清醒过来,连忙打开平板,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分镜脚本,“我计划采用‘日记式’的跟拍手法,记录她们每天的训练、进步和……挫折。”她顿了一下,小心地措辞,“同时,为了体现我们训练的专业性,我会加入一些技术讲解,比如,‘这段旋律需要注入30%的魔界能量,配合每分钟120次的心率共鸣,否则会造成能量反噬’,这样听起来会非常厉害!”
“厉害?”张沈薇重复着这个词,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,“听起来像一本枯燥的机器说明书。海弥,观众想看的不是说明书。”
海弥脸上的兴奋僵住了:“那……那观众想看什么?”
“他们想看故事。想看眼泪,想看挣扎,想看一个美丽的灵魂是如何在痛苦中涅盘,或者……破碎。”张沈薇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脸色愈发苍白的派派,“所以,你的方案需要改。”
她竖起一根手指:“第一,增加艺人们的个人采访。每天训练结束后,把她们单独叫到镜头前,问她们,今天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想放弃?觉得自己的血脉是恩赐还是诅咒?对可儿说的那种‘代价’,你们现在理解多少了?”
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锥子,精准地扎在派派的神经上。海弥的脸色也变了,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张沈薇想要的是什么。
“这……这样会不会太……太残酷了?”海弥艰难地开口。
“艺术本来就是残酷的。”张沈薇淡淡地说,“你以为观众花钱买票,是为了看你们轻松愉快地完成KPI吗?不,他们是为了共情,为了在你们的痛苦里看到自己的影子,然后获得廉价的感动和虚假的超越感。这就是我们要卖给他们的东西。”
她竖起第二根手指:“另外,在片尾,加上粉丝的留言。筛选那些最狂热、最充满期待的评论,放大加粗,投到屏幕上。要让她们清楚地看到,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们的‘成长’。她们的每一次流泪,每一次咳血,都不是没有意义的。她们是在为了那些支持者而‘献祭’。”
“献祭”两个字,她说得又轻又慢,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。
海弥握着平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,她额角渗出冷汗,再也不敢提自己的“专业性”和“技术讲解”。她终于领悟到,自己那套科学训练法,在张沈薇的商业帝国里,不过是为这场华丽的“献祭”搭建的祭台而已。
“我……我明白了……”海弥的声音干涩无比,“张总,您……您真是个天才。这样的纪录片……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“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。”张沈薇满意地笑了,她环视着餐桌旁噤若寒蝉的众人,最后将目光落回派派身上,“好了,都吃完了吧?早点回去休息,养足精神。明天开始,我们就要正式进入‘高强度’训练了。”
“是,张总……”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,透着一股绝望的死气。
晚上九点,派派的房间。
“是的。比如你此刻的迷茫,比如你对朋友的关心,比如……你昨晚听到那首旋律时感受到的圣洁和美好。当你不再思考代价,不再算计得失,只是单纯地,真诚地,想把心里的感受通过琴弦告诉别人时——那一刻,你就在用灵魂演奏了。”
无数镜头像冷酷的眼睛,对准了每一个女孩。海弥站在中央,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和闪躲。
“各位,欢迎来到《魔光琴音》的拍摄现场!”她努力挤出一个兴奋的笑容,声音却有些发飘,“从今天开始,我们将记录你们……蜕变的过程。这……这是你们成长的见证!”
派派抱着竖琴,黑红色的兔耳朵紧张得耷拉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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