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绝望的时候,她遇到了两个人。”方越的手指在剧本上滑动,却没有看剧本,而是抬眼望向沈映,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,“第一个,是‘初心’。一个还保留着纯真梦想的女孩,天真得可笑,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。她像一面镜子,映照出林可最初的样子,那个注定要被现实碾碎的幻影。”
沈映的脸瞬间白了,下意识地避开了方越的视线。
然后,他的手指滑向苏澄,嘴角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诮。
“第二个,是‘欲望’。一个不择手段,信奉成王败寇的女孩。她也像一面镜子,映照出林可为了赢,未来可能变成的样子。一个强大,但也丑陋的倒影。”
苏澄脸上的讥讽笑容凝固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的、冰冷的审视。她没有躲闪,反而迎着方越的目光,紫色的眼眸里燃起一丝兴味。
方越合上剧本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在死寂的训练室里格外刺耳。他的眼神变得锐利。
“这个故事的核心,不是励志,不是成功,而是‘选择’。当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,是选择被可笑的天真毁灭,还是选择被丑陋的欲望吞噬?”
柳妮蔻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震颤,声音却依然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尖锐:“所以……我的角色,林可,要做的就是在她们之间做选择?”
“选择?”方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轻笑一声,“那是小孩子的游戏。林可要做的……”他站起身,踱步到柳妮蔻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是把这两面镜子——”他甚至没有回头,只是随意地朝沈映和苏澄的方向扬了扬下巴,“——都敲碎。用她们的碎片,拼凑出自己,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训练室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沈映的手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。她感觉自己不是来演戏的,而是来被公开处刑的。
苏澄嘴角的弧度重新勾起,比之前更深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战栗。这比她想象的,还要有趣。
柳妮蔻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打碎镜子……祭品……绞刑架……所有词汇在她脑中疯狂乱撞。
下午一点,《镜中人》公寓,主卧。
柳妮蔻坐在床边,手里捏着那几页薄薄的剧本大纲,纸张的边缘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揉搓得起了毛。
“林可站在舞台上,看着台下稀稀拉拉的观众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。”
“‘我努力了这么久,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认可?’”
“‘因为你不够狠。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‘因为你还不够想赢。’”
柳妮蔻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,她猛地合上剧本,像扔掉一块烙铁般将它扔在床上。
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短信,来自张沈薇。
【下午两点,B训练室。我会过来指导你们的第一场排练。别让我失望。】
“失望”两个字,像针一样扎眼。柳妮蔻看着短信,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,最终缓缓站起身。
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那张脸上,写满了疲惫、不安,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疯狂。
“我不会碎的。”她对着镜子里的倒影,一字一顿地低语,像在发誓,又像在祈祷,“我要赢。”
下午两点,B训练室。
柳妮蔻、沈映、苏澄三人站在训练室中央。柳妮蔻挺直背脊,像一棵紧绷的树。沈映局促不安,双手交握,眼神游移。苏澄则懒洋洋地靠在墙边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。
训练室的门被推开。
张沈薇踩着高跟鞋走进来,一身黑色长裙,裙摆上绣着金色的、形似荆棘的妖异花纹。她一出现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她没说话,只是迈着步子,像巡视领地的狮子,绕着三人走了一圈。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,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上。
她停在柳妮蔻面前,伸出食指,在她绷紧的肩胛骨上轻轻一点。
“你在怕什么?”她的声音冰冷而专业,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,“怕我,还是怕你自己?柳妮蔻,你的身体在尖叫,它告诉我,你快要断了。”
柳妮蔻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“我说,放松。”张沈薇的声音压低,手指的力道却加重了,像一颗钉子楔入她的肌肉,“一根拉满的弓弦,在射出箭之前就断掉,是最没用的废物。”
柳妮蔻咬紧牙关,试图放松,但身体却背叛了她,绷得更紧。
张沈薇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,松开手,转向沈映。
“抬起头。”
沈映惊恐地缓缓抬头,像一只被车灯照住的鹿。
张沈薇的手指毫不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与自己对视。“看着我。别像只受惊的兔子。你的角色是‘初心’,不是‘懦弱’。镜子要锐利,才能映照出真相。你的锐利呢?”她松开手,语气里满是失望,“还是说,你这面镜子,从出厂就是一块模糊的毛玻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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