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柳思漾说得没错。”张靖邶的声音像一块冰,砸在死寂的空气里。她站起身,走到屏幕前,上面还留着柳思漾飞速敲击代码时留下的残影。“这个行业,技巧可以学,皮囊可以造,唯独一样东西,是老天爷赏饭吃。”
她转过身,目光钉在苏吟身上。
“真实。或者说,是你身上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。”
苏吟的身体瑟缩了一下,像被那目光刺痛。
“你现在害怕,是因为你还把它当成你的耻辱,你的软肋。”张靖邶一步步走近她,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,像秒表倒数。“你还没想明白,你的痛苦,可以换来什么。”
苏吟的嘴唇被咬得发白,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:“可是……把最私密的东西剖出来,放在橱窗里,任人观赏、定价……那还是我吗?我还剩下什么?”
“你会剩下价值。”张靖邶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,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,“没有价值的人,在这个城市,连呼吸的空气都要花钱买。你所谓的‘自我’,一文不值。”
她走到苏吟面前,没有蹲下,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像在审视一件物品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觉得被物化了,被当成了商品。”张靖邶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,“但你有没有想过,能被摆上货架,明码标价,已经是一种特权?货架下面那些积压的、蒙尘的、无人问津的,才是大多数。你,想做哪一种?”
苏吟的眼泪终于决堤,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紧握的拳头上,悄无声息。
柳思漾敲击键盘的动作停顿了一瞬,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这压抑的一幕,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,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张靖邶转身走回主座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:“继续。十二点,我要看到能卖钱的东西,不是你们的眼泪。”
……
十点三十分。
手机在桌上震动,屏幕亮起。
【张沈薇:来我办公室。】
没有称谓,没有多余的字,像一道不容置喙的指令。
张靖邶看了一眼两个埋头的女孩,起身离开了筹备室。
十九楼,总裁办公室。
门没有关严,张靖邶推开时,张沈薇正靠在宽大的皮椅里,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,却没有点燃。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,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。
正是刚才筹备室里的画面。
“过来。”张沈薇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。
张靖邶走过去,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。她看到屏幕上的自己,说着那些冰冷的话,看到苏吟无声的眼泪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张沈薇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满意,“学会了怎么用刀子。但……”
她摁下暂停键,画面定格在苏吟落泪的瞬间。
“……你用的,是我的刀。”张沈薇转过椅子,正对着她,眼神锐利如鹰,“你只是在模仿我,重复我对你说过的话。这不叫能力,这叫复印。廉价,且没有灵魂。”
“那我应该怎么做?”张靖邶的声音干涩,喉咙发紧。
“真正高明的猎手,从不让猎物流着血奔跑。”张沈薇站起身,踱到她面前,香烟的末端轻轻点在张靖邶的锁骨上,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。“他们会让猎物自己走到陷阱里,甚至,感谢你给了它一个温暖的归宿。”
她的手指顺着张靖邶的脸颊滑下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。“你要让她们觉得,交出痛苦,不是一种交易,而是一种恩赐,一种解脱。”
“就像……”张沈薇凑近她的耳边,气息像蛇信,“……我对你做的那样。”
张靖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“你现在恨我吗,靖邶?”张沈薇突然问,语气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。
张靖邶的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
恨吗?她问自己。这个念头刚一升起,就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吞噬。
“你看,你不敢恨我。”张沈薇笑了,替她回答,“因为是我,让你母亲住进了VIP病房,用着最好的药。是我,让你弟弟能安心在国外读书,不用再看那些催债的脸色。你身上每一件名牌,你卡里每一笔数字,都刻着我的名字。”
她退后一步,欣赏着张靖邶苍白失血的脸。
“所以,你不会恨我。你只会感激我给了你用痛苦换取这一切的机会。”张沈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现在,你明白了吗?去让她们……也‘感激’你。”
张靖邶的眼泪,终于无声地滑落。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因为极致的羞耻和憎恨,对自己,也对面前这个女人。
“去吧。”张沈薇坐回椅子上,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,“用你自己的方式,去拿到我想要的东西。我会看着你,是怎么学会捕猎的。”
……
十一点整,筹备室。
张靖邶推开门时,柳思漾已经将一份完整的数据分析报告放在了她的桌上。
而苏吟面前的纸,依旧是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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