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四点，训练室的气氛已经从早晨的紧绷变得黏稠而疲惫。
楚念澄和苏希祈几乎是瘫在冰凉的地板上，汗水将训练服黏在身上，勾勒出嶙峋的骨骼。奶油站在一旁，紫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她们，那条标志性的恶魔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左右抽打着空气。
“休息十分钟。”她声线沙哑，像被砂纸磨过，“然后继续。”
楚念澄和苏希祈交换了一个眼神，里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，和一丝深藏的茫然。
“三哥……”楚念澄鼓起勇气，声音细若蚊蝇，“我们……我们今天这样……真的有用吗？”
奶油挑了挑眉，那双锐利的紫色眼眸里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，快得让人抓不住。“你觉得呢？”她反问。
“我……”楚念澄咬住下唇，“我说不好。但是……但是早上您逼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，我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……很疼，但也……也好像轻松了一点。”
“那就对了。”奶油终于舍得转过身，用背影对着她们，声音依旧冷硬，“记住，你们要做的不是把碎片粘起来，而是用那些碎片，给自己造一身铠甲。懂了就闭嘴休息。”
话音刚落，训练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。
鳄梨走了进来。她那双标志性的水蓝色眼眸像最平静的湖面，不起波澜地扫过室内的狼藉，最后，精准地定格在奶油紧绷的背影上。
“我听说，这里今天像个刑场。”鳄梨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根羽毛，精准地搔在每个人最敏感的神经上。
楚念澄和苏希祈瞬间屏住了呼吸。
奶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，那条还在甩动的尾巴猛地绷直，像一根拉满的弓弦。“本小姐的训练场，还轮不到你来置喙。”她没有回头，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三分。
“我不是来置喙的。”鳄梨缓步走近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，一步步敲在奶油的心上。“我只是来听听，你的声音还好不好。”
她停在奶油身后，伸出手，似乎想碰碰她的肩膀，却又悬停在半空。“你今天，对她们吼了多久？你的系统核心在过载预警，三哥。”
“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！”奶油猛地转过身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紫眸里满是戒备和恼怒，“你来干什么？来看我笑话？还是来教我怎么‘温柔’地把她们哄成一滩烂泥？”
“你看，你又在用吼的了。”鳄梨不为所动，反而露出一丝心疼又无奈的浅笑。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包装精致的润喉糖，递到奶油面前，“你的方法我不评价，但你的嗓子是我的。坏了，我会心疼。”
奶油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，她死死瞪着那颗糖，却不伸手去接。“谁要你的东西！拿开！”
“是吗？”鳄梨也不收回，反而又往前递了递，指尖几乎要碰到奶油的嘴唇，“可是，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。早上……薇薇姐来过了？”
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。奶油浑身剧震，猛地后退一步，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她惊慌地别过头，视线四处躲闪，声音都变了调：“你胡说什么！她来不来关你什么事！”
她的恶魔尾巴在身后疯狂地甩动，像一个无法自控的、泄露了所有心事的叛徒。
“哦？”鳄梨的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，她收回手，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，“看来我猜对了。她的‘奖励’，你很受用？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！”奶油的声音尖锐起来，她伸手想推开鳄梨，却被对方轻轻扣住了手腕。
“别紧张。”鳄梨的拇指在她腕上轻轻摩挲，温热的触感让奶油像触电般颤抖。“我只是好奇，被她‘训练’完之后，感觉如何？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方法才是对的，更有成就感了？”
鳄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柔软的刀，精准地剖开奶油层层包裹的伪装，直抵她最深处的虚张声势。奶油张着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，脸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，门又被推开了。
夏晓澜和柳悠璃探进头来，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，顿时愣住了。“鳄、鳄梨姐？三哥？”
鳄梨立刻松开奶油的手，脸上的玩味瞬间切换成一贯的温柔。她转身看向门口的两个女孩，水蓝色的眼眸里漾开笑意：“你们也结束了？今天辛苦了。”
“嗯！”两人拘谨地点点头。
鳄梨将那颗已经剥好的润喉糖，不容拒绝地塞进奶油的手心，然后走到所有学员面前。“今天的训练强度很大，我知道你们都很累，甚至很委屈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楚念澄和苏希祈泛红的眼眶，“但是，成长本就是一场破茧。有人选择温柔地引导，有人选择用外力击碎。方式不同，但目的都是希望你们能飞翔。”
她顿了顿，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僵在墙边的奶油。
“三哥。”鳄梨的声音恢复了只有两人能听懂的亲昵与压迫感，“打碎她们的茧之前，别先把自己的嗓子喊碎了。”
她走到奶油面前，忽然俯身，凑到她耳边，用气声说道：“毕竟，我可不想……在我这里听到一只说不出话的小哑巴猫的哭声。”
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，奶油浑身一颤，手心里的润喉糖几乎要被她捏碎。
鳄梨直起身，嘴角的弧度温柔而又残忍。“那么，我先走了。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她转身离开，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训练室里，只留下四个大气不敢出的学员，和靠在墙上，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的奶油。
良久，她才回过神，低头看着手心里那颗晶莹的糖果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鳄梨指尖的温度。
“……多管闲事。”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愤愤地嘟囔，紫色的恶魔尾巴却泄气地垂了下来，尖端无意识地勾了勾。
她把糖塞进嘴里，一股清凉的甜意瞬间在喉间化开，抚平了火烧火燎的刺痛。
但心里的某个地方，却比刚才被撞到时，更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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