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饭后，米诺又拿起了针线。练习室里只剩下针尖穿透布料的细微声响，他的世界被缩小到一针一线之间。
他的动作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，每一针都落在预定的位置，分毫不差。
“你这个纹样，真绝了。”张沈薇凑过来，端详着米诺手里的礼服半成品，由衷感叹，“青柠配仙鹤，又仙又潮，你是怎么想出来的？”
“灵感嘛，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的。”米诺嘴上说得轻松，手上的动作却没停，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“其实是翻了宋代的《瑞鹤图》和《千里江山图》，把古人的东西拿来，变成我们自己的。”
“李总监要是看到这个，下巴都得惊掉。”张沈薇笃定地说。
“但愿吧。”米诺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万一他不喜欢呢？”
“不可能。”张沈薇的语气很坚定，“他要是这都看不上，那只能说明他没眼光。”
米诺终于抬头，疲惫的脸上咧开一个笑，露出了那对小酒窝：“有沈薇姐这句话，我心里就有底了。”
晚上八点，练习室的设计区灯火通明。米诺总算完成了所有纹样的定位和初步勾勒，他站起身，身体发出一阵僵硬的“嘎吱”声。他拿起那件承载着心血的礼服，像审视一件稀世珍宝般，一寸寸地检查。
“沈薇姐，过来帮我掌掌眼。”米诺朝她招了招手。
张沈薇走过来，只看了一眼，眼睛就亮了：“我的天，米诺，你这是做了件艺术品啊！青柠和仙鹤的融合天衣无缝，领口那排珍珠的间距简直可以用尺子量，还有裙摆，这对称性，强迫症看了都得说声舒服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米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“就怕哪里有瑕疵。”
“放心，完美。”张沈薇拍板。
话音刚落，门被推开，熊黑猗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，步子有些急：“米诺，沈薇，刚收到李总监的通知，他明天下午三点要过来看你们的礼服。”
“明天下午三点？”米诺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，“只剩下绣制了，时间够吗？”
“够的，”熊黑猗点头确认，“你最难的设计部分已经搞定，接下来就是你的看家本领了。”
米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：“行，我保证在三点前把它完成。”
“那就靠你了。”熊黑猗走上前，重重地拍了拍米诺的肩膀，然后压低声音，补充了一句，“李总监还说，如果这次合作愉快，他会考虑跟我们签长期的单子。”
“真的？”米诺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，疲惫一扫而空。
“所以，你懂的。”熊黑猗对他挤了挤眼。
“放心吧，黑猗姐。”米诺挺直了腰杆，拍了拍胸口，“绝对不给你们掉链子。”
晚上九点，休息区的沙发成了米诺的临时工位。他陷在柔软的沙发里，手里却飞快地动着针线，那熟练的劲头，和当年在堰子江县帮张沈薇赶制戏服时一模一样，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不容妥协的执拗。
“米诺哥，你还绣呢？”安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过来，“你都坐了快两小时了，歇会儿吧。”
“不行啊，小丘。”米诺头也不抬，“火烧眉毛了，我得跟时间赛跑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把身体当铁打的啊。”安丘的语气里满是担忧。
“没事，”米诺露出酒窝，笑容里带着安抚的意味，“我从小熬夜绣花都习惯了，这点强度，洒洒水啦。”
安丘叹了口气，把茶杯递过去：“那你也得喝口水润润嗓子。我给你泡的。”
“谢了，小丘。”米诺放下针线，接过热茶，“还是你贴心。”
“那必须的，”安丘笑起来，“菊哥常说，要照顾好身边的人。”
“你菊哥说得对。”米诺喝了一口热茶，暖意顺着喉咙滑下，“他最近怎么样？”
“忙得脚不沾地，”安丘说，“又要准备新的剑术项目，又要操心我，我看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。”
“那你可得多看着点你菊哥，”米诺认真道，“他对你好，你也要对他好。”
“嗯，我会的。”安丘重重地点头。
这时，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靠近，时砚之临也走了过来。她今天穿了一身朴素的小镇姑娘戏服，大概是刚结束排练，那双总是带着梦幻感的眼睛，在灯光下闪着星子般的光。
“米诺，还在忙？”
“是啊，”米诺点头，向她解释，“明天下午三点，李总监要来验收，我得赶在死线前把它绣完。”
“我能帮你什么吗？”时砚之临轻声问。
“当然，”米诺笑了，“你眼光好，帮我看看这个纹样还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。”
时砚之临接过礼服，垂眸细看。片刻后，她指着仙鹤翅膀的一处弧线：“这里，线条可以再柔和一点，现在有点太硬了，少了一分飘逸感。”
“你说得对！”米诺一拍大腿，立刻拿起针线，飞快地拆掉几针，重新调整走线，“这样呢？是不是好多了？”
“嗯，这样就灵动多了。”时砚之临满意地点头。
“太谢谢你了，之临。”米诺由衷地说，“你这个建议太关键了。”
“没什么，”时砚之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，“我就是随口一说。”
“别谦虚，”米诺抬眼看她，语气格外认真，“你的感觉很准。”
晚上九点半，练习室的灯光依旧明亮。米诺坐在桌前，深褐色的眼眸里只映着手中的礼服，手指翻飞，细密的针脚在布料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精致的花。
“米诺，你已经绣了五个钟头了，铁人也该歇了。”张沈薇走过来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快了，沈薇姐，”米诺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但依旧平稳，“就差最后这片鹤羽了。”
“那你也得顾着点身体。”张沈薇叹了口气，“我给你温了夜宵，等会儿无论如何都得吃完。”
米诺终于露出一个疲惫却满足的笑容，小酒窝若隐若现：“谢谢沈薇姐。”
“跟我还客气？”张沈薇嗔了他一句，“咱们可是一起混出来的，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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