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鸢带来的那点恰到好处的暖意,如同冬日里的一隙阳光,短暂地照亮了傅斯年新居的冷清。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悦然家园那间小公寓里,苏晚柠感受到的,只有透骨的寒。
那日顾景琛“帮忙”搬家之后,便又以各种借口从她这里“借”走了几千块钱,说是应酬急需,之后便联系渐少,偶尔回复信息也是言辞闪烁。苏晚柠不是没有怀疑,但此刻孤立无援的她,像是溺水之人,哪怕抓住的是一根腐朽的稻草,也不敢轻易松手。她缩在沙发上,反复翻看着手机,通讯录里能拨打的号码寥寥无几,父母的,哥哥的,每一个都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指尖,不敢触碰。
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。
这天下午,门铃再次尖锐地响起,打破了公寓里死寂般的沉默。苏晚柠心脏一缩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感到恐惧。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,透过猫眼向外望去。
门外站着的,是她的母亲,李慧兰。
短短数月不见,母亲仿佛老了十岁。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,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是刀刻上去的,脸色是那种长期睡眠不足的灰败。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藏蓝色棉服,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,站在那里,背脊却挺得笔直,带着一种压抑的、山雨欲来的愤怒。
苏晚柠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她知道,这一天终于来了。
她颤抖着手,打开了门,嘴唇嚅嗫着,低低喊了一声:“妈……”
李慧兰没有应声,她一步跨进门内,反手“砰”地一声将门关上,那巨响震得苏晚柠浑身一颤。她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,迅速扫过这间不算宽敞、甚至因为堆放着行李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公寓,眼神里的失望和痛心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你真的离婚了?”李慧兰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,干涩,带着颤音,“你哥都告诉我了!傅家那边……几乎没给你留下什么像样的东西,是不是?”
苏晚柠低下头,不敢看母亲的眼睛,手指紧紧绞着衣角,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说话啊!”李慧兰猛地提高了音量,积压了数月的怒火、担忧、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,“苏晚柠!我跟你爸是怎么教你的?我们一辈子清清白白,做人要讲良心,要知廉耻!可你呢?你都干了些什么?!”
她一步步逼近苏晚柠,因为激动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:“傅斯年哪点对不起你?啊?他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!我们苏家是普通家庭,他傅家是豪门,可他傅斯年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!对你,对我们,那是掏心掏肺的好!可你呢?你是怎么回报他的?你是怎么对待这段婚姻的?!”
“妈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是顾景琛他……”苏晚柠试图辩解,声音微弱。
“别跟我提那个混账东西!”李慧兰厉声打断她,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,“一个高中就因为偷窃被开除的混混,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,连自己的丈夫、自己的家都不要了!苏晚柠,你的脑子呢?被狗吃了吗?!”
“我们老苏家的脸,都被你丢尽了!你知道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怎么议论吗?你知道我跟你爸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?我们连门都不敢出!你爸一辈子教书育人,堂堂正正,临老了,却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,被人指指点点,抬不起头来!”李慧兰说着,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,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。
苏晚柠也哭了,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抱住李慧兰的腿,泣不成声:“妈,我知道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你原谅我这一次,我以后一定改,我一定好好过日子……”
“原谅?你让我怎么原谅你?”李慧兰看着跪在脚下,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儿,心痛如绞,可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,“你伤的不是我跟你爸的心,你伤的是傅斯年那样一个真心待你的人的心!你毁的是你自己的人生!你现在知道错了?晚了!一切都晚了!”
她用力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:“苏晚柠,你听好了。从今天起,我跟你爸,没有你这个女儿!我们苏家,就当从来没养过你这个人!你以后是死是活,是好是赖,都跟我们再没关系!你永远……永远别再回来!别再来打扰我们!”
说完最后一句,李慧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她猛地挣脱开苏晚柠的手,看也没再看她一眼,决绝地转身,拉开门,脚步踉跄却又异常坚定地走了出去。
“妈——!”苏晚柠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,想要追出去,可身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,软倒在地,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,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声,如同踩在她的心上,渐行渐远。
门大开着,楼道里冰冷的穿堂风吹进来,冻得她瑟瑟发抖。她知道,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可能包容她的港湾。众叛亲离,莫过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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