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市那场锥心刺骨的偶遇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压垮了苏晚柠试图构建的、脆弱的精神防线。她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,行尸走肉般完成工作,回到哥哥家那个地下室,蜷缩在铁架床上,睁着眼睛直到天明。眼前反复闪回的,是傅斯年看向苏清鸢时那温柔放松的笑意,是他们之间流淌的无言默契,更是自己那卑微如尘、连抬头相认都不敢的狼狈。悔恨的毒液早已渗透四肢百骸,如今更添了钝刀割肉般的钝痛——她亲眼见证了自己失去的幸福,如何在另一个女人手中,绽放出她从未珍惜过的光彩。
而城市的另一端,傅斯年的生活却平静无波,甚至称得上渐入佳境。与苏清鸢在超市的那次日常采购,不过是他们相处中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片段。工作上的默契合作,生活中的细心关照,如春风化雨,无声地滋养着他曾被背叛和欺骗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田。他开始习惯在下班后收到苏清鸢发来的、关于设计灵感的只言片语,或是一张她工作室窗台上新开植物的照片;也会在她熬夜赶稿时,让助理送去一份温热的夜宵。关系在一种克制而舒适的节奏中稳步前行。
关于苏晚柠,那个名字连同与之相关的所有痛苦记忆,仿佛真的被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封印,逐渐褪色、远离。他不再刻意关注,却也并非一无所知。陆泽衍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,会在他偶尔问及时,简单告知一二。
“苏亦辰把她接回去了,安置在地下室。她在外面找了份超市收银的临时工,看起来……吃了不少苦头。”陆泽衍汇报时,语气平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是陈述事实,“那个顾景琛,卷了她卖车的钱和剩下的一点首饰,跑路了,好像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,被追得东躲西藏。”
听到苏晚柠的惨状,傅斯年心中并无波澜,既无快意,亦无怜悯,仿佛在听一个遥远陌生人的故事。她选择的路,后果自然由她自己承担。倒是顾景琛这个名字,让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,如同淬了寒冰。
这个卑鄙的窃贼,不仅偷走了他婚姻的平静,用谎言蛊惑苏晚柠背叛,更实质性地窃取了财物,甚至对苏晚柠动手(陆泽衍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那次暴力推搡)。如今卷款潜逃,留下烂摊子,倒是符合其无耻卑劣的一贯作风。
傅斯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。夕阳的余晖给天际线镀上一层金边,也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,平静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幽潭。
苏晚柠已为她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,正在她兄长严厉的看管下,咀嚼着自己种下的苦果。那么,顾景琛呢?这个始作俑者之一,这个以欺骗和伤害为生的渣滓,难道就可以揣着骗来的钱财,逍遥法外,甚至可能换个地方继续行骗?
不。
傅斯年的字典里,从来没有“以德报怨”。他信奉的是因果循环,是做了恶事,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。
苏晚柠的遭遇是她咎由自取,他无意插手,也懒得理会。但顾景琛,触碰了他的底线,伤害了他在意过的人(哪怕那人后来背叛了他),窃取了财物,就必须受到惩罚。这不仅是为了发泄胸中那口未能彻底吐出的恶气,更是为了某种意义上的“秩序”——让卑劣者无所遁形,付出代价。
是时候了。
他拿起内线电话,声音平静无波:“泽衍,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几分钟后,陆泽衍推门进来,依旧是那副精神干练的模样。“斯年,什么事?”
傅斯年转过身,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,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,抬眼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兼下属,眼神锐利如刀。
“顾景琛。”他吐出这个名字,不带丝毫温度,“之前让你查的那些东西,都还在吧?”
陆泽衍立刻会意,眼神一亮,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狠厉:“当然!从他高中偷同学手表被开除的学校记录,到后来在不同城市用化名诈骗小额钱财的报案记录,还有回京市后注册空壳公司、同时跟好几个女人交往骗钱骗感情的证据,包括他嗜赌成性、欠下高利贷的流水……全都在,铁证如山,时间线清晰得很!我一直留着呢,就等你发话!”
傅斯年微微颔首,对陆泽衍的效率毫不意外。“整理一下,要详尽,有说服力。重点突出他的欺诈本质、卑劣人品和对女性财色的算计。那些受害者的信息可以模糊处理,但顾景琛的真实姓名、照片、过往劣迹,必须清晰无误。”
陆泽衍点头:“明白。有些证据链需要再补充夯实一下,特别是最近他诈骗苏晚柠卖房款和首饰、以及暴力行为的部分,虽然直接证据不多,但结合时间线和知情人的旁证,足以形成完整的逻辑链条。给我一天时间,我能把这份‘大礼包’做得漂漂亮亮,保证让他无所遁形!”
“嗯。”傅斯年靠向椅背,目光深远,“整理好后,不用经过公司任何明面上的渠道。用匿名的方式,找可靠的、难以追溯的发布渠道,把东西撒出去。目标要明确——本地的生活论坛、商业八卦聚集地、社交媒体上相关的曝光板块,还有……那些高端社交圈私下流传消息的群组。我要让他的名字,彻底烂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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