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碎裂的痕迹,如同温舒然此刻支离破碎的心,再也无法拼凑完整。与母亲那通不欢而散、甚至堪称决裂的电话,将她最后一点试图从原生家庭汲取慰藉的微弱希望也彻底掐灭。她在这个世界上,仿佛真的成了孤家寡人。
豪宅空旷得可怕,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回响。黑暗中,她蜷缩在沙发上,像一只受伤的兽,独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。丈夫的绝情,母亲的苛责,如同两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。
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清晨,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,顽强地挤进来一丝,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而刺眼的光带。温舒然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,浑身酸痛,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。镜子里映出的女人,脸色惨白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眼神涣散空洞,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。
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!
一个念头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,猛地从绝望的深渊中冒了出来——念泽!对,她还有儿子!她是念泽的亲生母亲!这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血缘纽带!江砚辞可以对她狠心,可以无视她的乞求,但他总不能阻止儿子认母亲吧?
只要念泽还需要她,想念她,那她和江砚辞之间,就还有一丝微弱的联系,就还没有走到真正的山穷水尽!
这个想法让温舒然死寂的眼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亮。她像是重新找到了目标,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冲进浴室。她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,试图驱散憔悴,又翻出化妆品,仔细地遮盖住脸上的泪痕和疲惫,涂上最能凸显温柔气色的口红。她换上了一身念泽曾经说过“妈妈穿这个像仙女”的浅蓝色连衣裙,努力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、温柔的微笑。
她要去幼儿园看念泽。她要接儿子放学,带他去吃他最喜欢的冰淇淋,给他买他一直想要的玩具,用满满的母爱来弥补这段时间的缺失。她要让儿子知道,妈妈是爱他的,妈妈回来了。
精心打扮后的温舒然,表面看上去似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光彩,只有她自己知道,那厚重的粉底之下,隐藏着怎样一颗惶惶不安、脆弱不堪的心。她开着那辆江砚辞送给她的保时捷Macan,驶向江念泽就读的那所顶级国际幼儿园。一路上,她不断地在心里预演着见到儿子时的场景——念泽一定会像以前一样,欢快地叫着“妈妈”,像只小鸟一样扑进她的怀里吧?
到达幼儿园时,距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接孩子的家长,豪车云集,衣着光鲜。温舒然将车停在不远处,深深吸了几口气,调整了一下表情,这才迈着看似从容的步伐走了过去。她刻意避开那些可能认识她的家长的目光,独自站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,翘首以盼地盯着幼儿园那扇色彩斑斓的大门。
放学的铃声终于清脆地响起。很快,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,如同欢快的小鸟般,叽叽喳喳地涌了出来。
温舒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,目光急切地在孩子们中间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。找到了!
只见江念泽背着一个印着卡通恐龙的小书包,正跟着班级队伍,一步一步地往外走。他今天穿了一套小小的牛仔背带裤,白色衬衫,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,看起来乖巧又可爱。
“念泽!念泽!妈妈在这里!”温舒然脸上立刻绽放出她练习了许久的、最温柔的笑容,快步迎了上去,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期待。
听到她的声音,江念泽抬起头,那双酷似江砚辞的漆黑眼眸,准确无误地看向了温舒然。
然而,预想中欢呼雀跃扑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。
小家伙的脚步顿住了,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,小小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。他看着她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,没有惊喜,没有依赖,反而流露出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迟疑、陌生,甚至…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。
温舒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,心猛地往下一沉。她强忍着不安,又往前走了两步,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儿子齐平,伸出双手,语气更加柔软:“念泽,是妈妈呀!不认识妈妈了吗?来,妈妈今天来接你放学,带你去玩,好不好?”
这时,负责带队的李老师也看到了温舒然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些许为难。她自然是认识这位“江太太”的,但也隐约知道一些江家最近的变故,以及江先生特意叮嘱过的事情。
江念泽没有动,他小小的嘴唇抿得紧紧的,看了看温舒然伸出的手,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李老师,突然伸出小手,紧紧地抓住了李老师的衣角,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往老师身后缩了缩,躲藏了起来。
这个躲避的动作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狠狠扎进了温舒然的心脏,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“念泽……”她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控制的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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