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卖跑车和珠宝换来的那笔钱,像一捧沙子洒进干涸的裂缝,只是暂时止住了崩塌的势头。温舒然将大部分钱填入了弟弟那个无底洞般的赌债窟窿,暂时稳住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债主。剩下的一小部分,用来支付了工作室员工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遣散费,以及清理那满目疮痍的场地。
当她疲惫不堪地回到工作室,指挥着请来的清洁工处理那些顽固的红色油漆时,整个空间已经空荡了许多。曾经充满设计感的工位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桌面,文件被清扫一空,只剩下那股刺鼻的油漆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,如同葬礼后残留的悲伤与空洞。
沈嘉言也在。他今天来得异常早,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甚至喷了点儿古龙水,与他此刻身处环境的狼藉格格不入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角落里,反而坐在原本属于温舒然的办公椅上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,眼神闪烁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……决绝。
温舒然心头掠过一丝不安,但连日来的打击已让她麻木。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继续盯着工人清理墙面。
“舒然姐,”沈嘉言终于开口,声音不再是往日那种刻意的温和,反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生硬,“我们得谈谈。”
温舒然转过身,看着他,等待着他的下文。她以为他要谈的是工作室后续的残局,或许是商量如何低价转租掉这个地方。
沈嘉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,取出一份文件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彰显的郑重。他将文件推到桌子对面,正对着温舒然。
温舒然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——《舒然设计工作室合伙协议》。
她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的声音干涩。
沈嘉言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脸上再也找不到半分往日的“体贴”与“崇拜”,只剩下赤裸裸的精明和算计。
“意思很简单,舒然姐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近乎冷酷的笑容,“工作室现在这个情况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已经完了。客户流失殆尽,名声也臭了,还欠着一屁股债。再拖下去,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他指了指那份协议:“根据我们当初签订的合伙协议第七条,在工作室无法正常经营的情况下,合伙人有权要求另一方按原始出资额收购其全部股份,或者,启动清算程序,分割剩余资产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看向温舒然,语气不容置疑:“我现在,正式要求你,按照我原始出资的三百万,收购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。现金支付。”
三百万?现金支付?
温舒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工作室现在哪里还值钱?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搬不走的办公家具和一堆负资产!他居然还要按原始出资额索回?
“沈嘉言!你疯了?!”温舒然因为愤怒,声音都有些变调,“工作室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?哪里还有钱收购你的股份?那些设备变卖了都不值几个钱!你这是在趁火打劫!”
“趁火打劫?”沈嘉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猛地嗤笑出声。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舒然,那双曾经被她认为是“充满才华和理想”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鄙夷和毫不掩饰的贪婪。
“温舒然,别他妈再自欺欺人了!也别把我当傻子!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已久的怨气和不耐烦,“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放着其他机会不要,跑来跟你合伙?陪着你玩这种过家家的设计游戏?你真以为我是看中你那点所谓的‘设计才华’?”
他冷笑着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,狠狠扎向温舒然:
“我告诉你,我看中的是你背后的江砚辞!是砚珩集团这座金山!没有他,你温舒然算什么?你那个破工作室,连给人提鞋都不配!”
温舒然浑身剧烈地一颤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这些话,比那些讨债者的威胁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恶心。
沈嘉言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,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,反而有一种撕破伪装后的快意和残忍:
“现在好了,江砚辞不要你了!你这座靠山倒了!你变成了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!还想拖着我一起往下沉?陪你一起死?做梦!”
他伸出手指,几乎要点到温舒然的鼻子上,语气充满了极致的羞辱:
“我沈嘉言的大好前程,凭什么葬送在你这个蠢女人手里?赶紧的,要么拿三百万出来,买断我的股份,我们两清!要么,就立刻申请破产清算,把剩下的破烂分了,从此桥归桥,路归路!”
温舒然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欲望和自私而扭曲的面孔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,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。
这就是她曾经深信不疑,甚至不惜一次次与江砚辞争吵、伤害那个真正爱她的男人,也要维护的“灵魂知己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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