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祁安用手指掸了掸狐裘斗篷上的积雪,随着人流往灯火最盛处走去。
长街两侧的竹架上悬满花灯,鲤鱼灯的红纱在风中轻颤,八角宫灯垂着金丝流苏。
千万盏花灯却将夜色灼得透亮。
鎏金走马灯在檐角飞旋,投下斑斓碎影;十二生肖绢灯悬作长龙,虎须随北风轻颤;
最壮观的是河畔那株三层楼高的灯树,金枝银叶间缀满莲花灯盏,倒映在结冰的河面上,恍若天河倒悬。
“这才是古代的花灯,好美啊!”
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花灯盛景,饶是李祁安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震惊它无与伦比的美。
“公子,买盏灯不?”
一个老汉掀开草帘,露出竹架上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,旁边还摆着几只精巧的小兔灯。
“瞧瞧,我家老婆子新扎的兔儿灯,活灵活现,讨个吉利?”
李祁安被那憨态可掬的玉兔灯吸引,伸手就去拿:“这盏怎么卖?”
“八个铜板,图个吉利数!”老汉笑呵呵。
“这盏玉兔灯,我们要了。”
一个清泉漱石般的声音脆生生地插了进来,打断了李祁安掏钱的动作。
李祁安心头一跳,循声望去,目光瞬间撞进了一双明眸善睐的眸子里。
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。
一袭红缕金穿花的蜀锦裙,外罩着浅紫烟罗纱衣,衬得肌肤胜雪。
乌黑的长发挽成流云髻,发间只斜斜簪了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子,却硬生生将她整个人衬得如同月下初绽的幽兰,清丽脱俗得不沾半点尘埃。
少女身后半步,站着一位美妇人。
暗红色锦缎长裙勾勒出丰腴曼妙的身段,肩上随意搭着件大红羽纱的鹤氅,华贵逼人。
发髻间一支步摇垂下的明珠,正悬在光洁饱满的额心,随着步履轻晃,流光溢彩。
妇人约莫三十出头,眉眼与少女有五六分相似,却沉淀出一种雍容气度,顾盼生辉间像一朵开到极盛的牡丹。
皓腕上,错金银的云纹镯子闪着低调的华光,一手轻轻搭在少女肩头,目光温柔如水。
这二女,赫然就是李祁安与孙若飞在斗富时在四楼围观的母女二人。
“姑娘,实在对不住,”
老汉搓着手赔笑,指了指李祁安,“是这位公子先瞧上的,最后一盏玉兔灯了。”
少女“啊”地轻呼一声,长长的羽睫倏然垂下,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,声音里带着点懊恼:“是芷晴唐突了。”
随即,她眼珠一转,俏皮地弯起唇角,狡黠一笑,“不过嘛……灯穗下的诗谜尚未解开,这灯可还不算真正卖出去了哦?”
李祁安这才注意到,那兔儿灯的灯穗下,果然悬着块小小的木牌,上书:心安茅屋稳,性定菜根香。
他微微一怔,突然想起记忆里的一首词,几乎是不假思索,他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一丝穿越时空的慨然:“试问临安应不好?却道:此心安处是吾乡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李祁安清晰地看到,那雍容美妇眸光猛地一闪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赏。
她檀口微启,声音带着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磁性质感:“公子解得妙!
好一句‘此心安处是吾乡’,意境全出。公子……似乎并非临安本地人?”
美妇说话时微微前倾,那鹤氅下起伏有致的玲珑曲线,混合着成熟馥郁的幽香,如同无形的钩子,猛地攥住了李祁安的心脏。
他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,视线竟有些不受控制地被那惊心动魄的丰腴吸引过去,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美妇似乎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失神,细长的柳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,随即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。
李祁安猛地回神,略显尴尬地笑了笑:“夫人慧眼,在下初临贵地,正想见识见识这临安城的繁华气象。”
他定了定神,转向那名叫芷晴的少女,洒脱一笑,“既然芷晴真心喜爱,君子不夺人所好,便让与姑娘了。”
顾芷晴闻言,明亮的眼眸里刚漾起笑意,正要开口,却被身后的美妇轻轻拉住了衣袖。
美妇上前半步,温婉一笑,那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:“公子雅量,妾身代小女谢过,这玉兔灯确实精巧……”
她目光转向摊主:“烦请老丈,再取一盏上好的花灯赠与这位公子,权当结个善缘。”
摊主忙不迭地又捧出一盏同样精致的莲花灯。
李祁安接过,入手温润,低头一看,灯座底部竟还刻着一行娟秀小字:“世人都晓神仙好,惟有功名忘不了。”
顾芷晴见状,歪着头,一双妙目滴溜溜在李祁安脸上打转,带着少女特有的狡黠和好奇:“喂,这句诗谜,你可能解?”
“芷晴,不得无礼。”
美妇柔声轻叱,那声音清泠悦耳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哦!”顾芷晴俏皮地吐了吐香舌,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,那副娇憨又诱人的模样,看得李祁安心头发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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