宽阔的官道上,马车一路烟尘,向着东南方向疾驰。
江晚吟安静地坐着,手中握着一截普通的枯枝。
她闭着眼,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枯枝的一端,一缕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绿色光丝缓缓流淌而出,浸润进去。
枯枝的另一端,一点微不可察的、比米粒还小的绿意,正极其缓慢地、顽强地顶破干枯的表皮。
江晚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精神力高度集中,全神贯注于这细微到极致的控制。
这是李祁安的要求。
练习,直到能精准控制每一丝流向。
李祁安靠坐在马车外。
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、令人不安的气息。
李祁安深邃的目光在那片令人压抑的天幕上停留了片刻。
他缓缓抬起左手,修长的手指在膝上极其轻微地、无声地屈伸点动着。
一、二、三……七十七。
指尖的动作停下。
末世来临,还剩七十七日。
……
官道旁的野林深处,仅剩一点残雪。
江晚吟立于林中空地,月白色的身影几乎融入渐深的暮色。
她双目微阖,气息沉凝,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右手那截不足三尺、笔直坚韧的枯枝之上。
“嗖——!”
手腕猝然一抖!
枯枝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,撕裂空气,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尖啸!
目标直指前方三丈外一根悬垂的、婴儿手臂粗的松枝!
就在枯枝尖端即将洞穿松枝的刹那——
嗡!
一股精纯的生命暖流自她掌心沛然涌出,沿着枯枝奔涌!
那原本干枯坚硬的枝体末端,竟在千钧一发之际,不可思议地暴长出数条柔韧翠绿的藤蔓!
藤蔓如同拥有灵性的蛇,瞬间缠绕上那根松枝,借力一荡!
“啪!”
枯枝本体带着凌厉的余劲,狠狠抽打在松枝旁侧一株碗口粗的树干上,留下寸许深的凹痕,木屑飞溅!
而那条借力荡出的新生藤蔓,则在完成使命后迅速萎靡、干枯,簌簌断裂落下。
江晚吟缓缓收势,睁开眼。
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呼吸略有些急促,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沉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。
力量、速度、时机,还有那新生之力瞬间的激发与精准的收敛……
这看似简单的一击一缠,耗费的心神远超常人想象。
不远处的树下,李祁安背靠粗糙的树干,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。
他在一旁静静看着江晚吟的练习,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。
直到江晚吟调匀呼吸,李祁安缓缓抬起手,指向官道另一侧,几里外一片依着矮山稀疏亮着几点昏黄灯火的庞大营盘轮廓。
那营盘占地颇广,但灯火寥落,辕门箭楼在暮色中显出轮廓,隐约可见巡逻兵卒的身影稀稀拉拉,远谈不上严密。
更无边境军营那种铁血肃杀之气,反倒透着一股因长久无事而沉淀下来的懈怠与暮气。
“朝廷的蛀虫,边军的耻辱。”
李祁安的声音比这暮春的晚风更冷,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,“空耗粮饷,武备废弛。于末世,废物尚且不如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刺向那片毫无戒备的营盘,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,“然而这些库藏对于我,却是送上门的肥羊。不宰,可惜了。”
江晚吟心头一凛,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李祁安的意图昭然若揭。
洗劫军营!
纵然江晚吟异能初成,武技渐熟,但深入军营重地……
这念头本身便带着令人窒息的凶险。
然而,兰花图腾在大腿内侧微微发烫,那源自灵魂的烙印让她生不出一丝违逆的念头。
“是,公子。”
……
子时。
军营中,除了零星几处哨位和辕门微弱的灯火,大部分营帐都已陷入沉睡,鼾声此起彼伏。
偶尔有巡逻的小队走过,也是脚步声拖沓,呵欠连天,手中的火把有气无力地晃动着。
两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,贴着营盘外围低矮的土墙疾掠而过。
正是李祁安与江晚吟。
李祁安的身法如同鬼魅,每一次闪动都精准地避开了哨兵视线扫过的死角,无声无息。
江晚吟紧随其后,调动起全部心神,努力模仿着那近乎融入阴影的节奏和步法,足尖点地,落地无声,每一步都踩在李祁安的落点之上。
兰花印记微光流转,丝丝缕缕温润的生命力悄然覆盖周身,并非攻击,而是最大限度地收敛自身气息,压制心跳。
营地深处,一座由厚重条石垒砌、仅有一扇包铁巨门的库房,如同沉默的巨兽盘踞在阴影里。
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巨锁,在这松懈的军营里,便是唯一的象征性屏障。
李祁安在距离库门三丈外的阴影中停下。
他甚至没有靠近,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,对着那巨锁的方向,五指虚虚一握。
没有声音!没有光芒!甚至没有一丝空气的波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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