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镇南将军府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。
沉香木的淡雅气息在空气中弥漫,却驱不散那份凝重的氛围。萧建城坐在主位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“笃、笃”声。
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萧策一身戎装,连甲胄都未卸下,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肃杀之气。
“将军!”他抱拳行礼,声音压得很低,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。
“说。”萧建城抬眼,吐出一个字。
“北方……乱了。”萧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探子刚传回来的急报。北狄大举入侵,镇北大将军楚凌原拼死抵抗,但朝廷的粮草和军饷迟迟未到,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,已经……已经被夺了三座边境重镇!”
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站在一旁的杨承业瞳孔微微一缩,握着书卷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他只知道北方战事吃紧,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。
三座重镇!那背后是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百姓的流离失所!
“朝廷呢?”杨承业忍不住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。
萧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:“朝廷?朝廷只会下旨斥责楚将军作战不力!军饷粮草一个子儿没见着,催战的圣旨倒是一道接一道!更混账的是,他们把镇北军一众将领留在京城的家眷,全都给下了大狱!”
“什么?!”杨承业失声惊呼。
这哪是督战?这分明是逼反!
“砰!”
一声巨响,萧建城面前那张坚实的紫檀木书案被他一掌拍出了几道清晰的裂痕。他缓缓站起身,魁梧的身躯在灯火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,一股骇人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。
“好,好一个朝廷!”萧建城怒极反笑,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,只有刺骨的寒凉,“卸磨杀驴,过河拆桥!这帮坐在龙椅上和朝堂里的蛀虫,除了窝里横,还会干什么!”
他深吸一口气,那股暴怒的情绪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,转而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决绝。
他与楚凌原原本是京城的一对‘质子’,后来各自成婚以后,就都被派到边境去守家卫国,而家人则也都被留在京城里,说不能让他们这些打仗的人分心,照顾着留他们在京城里享福。
“人,终究是不能愚忠愚孝的。”他缓缓开口,与其说是在对萧策和杨承业说,不如说是在告诫自己,“为了所谓的忠义,把刀递到别人手里,任由他们屠戮自己的袍泽,祸害天下的百姓……那不是忠,是蠢!是助纣为虐!”
萧策和杨承业心头剧震,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看向萧建城。
他们都明白,将军这句话,已经是在剖白心迹了。
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:若不是陆姑娘的出现,他们镇南军的下场,恐怕比现在的镇北军好不到哪里去。一样是外有强敌,一样是朝廷掣肘,一样是缺衣少食。
到头来,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马革裹尸,再背上一个作战不力的千古骂名。
“将军,以我们现在的实力,恐怕……爱莫能助。”萧策冷静下来,分析道,“就怕朝廷会下旨,抽调我们南方的兵力去驰援北方。”
那将是一个必死的局。兵力被抽走,南喇诸部趁虚而入,南境危矣。而派去北方的军队,在没有粮草补给的情况下,也只是去送死。
“他敢下旨,我就敢抗旨!”萧建城眼中寒芒一闪,语气斩钉截铁。
他走到墙边挂着的巨大堪舆图前,目光落在南境的版图上。
“我们现在,也仅仅是靠着陆姑娘的物资,勉强缓解了饿肚子的危机。这个底牌,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!”他沉声吩咐,“如果圣旨真的来了,就以南喇诸部异动,南境不稳为由,给本将拖着!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!”
“是!”萧策和杨承业齐声应下,胸中一股热血上涌。
这才是他们愿意誓死追随的将军!
萧建城转过身,看向杨承业,脸上的冷厉稍稍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远的谋划。
“承业,不能总指望着陆姑娘接济我们。她能帮我们一时,帮不了一世。这片土地,终究要靠我们自己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你那边,让工匠们加紧试验。弓弩、铁甲,这些能保命的东西,一样都不能落下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杨承-业立刻应下。
“还有。”萧建城话锋一转,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向,“下次陆姑娘过来,我们跟她提一个要求。我们不要粮食了,我们要粮种!”
“粮种?”杨承业一愣。
“对!各种各样的粮种!”萧建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灼热的光,“我们南境虽然多山地,但气候温润,土地肥沃,凭什么不能自己种出足够的粮食?那小黑板里说的那些番薯、土豆等这些高产量粮种都要,杂交水稻也不要停下试验,无论陆姑娘提出什么要求全都答应她。我要让南境的每一个仓库都堆满粮食,让我们的士兵顿顿都能吃上饱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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