震动停止了。
但并非归于平静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不祥的、如同巨兽濒死前内脏破裂般的、沉闷而连绵的轰鸣与碎裂声。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层层叠叠,在黑暗空旷的“深渊之底”空间里回荡、放大,撞击在冰冷光滑的基座和悬浮的封印光茧上,激起更加细微的能量涟漪。
是实验室在崩塌。
“渊”启动的“金蝉”协议,超载释放的狂暴能量,不仅制造了强大的电磁脉冲和信息迷雾,误导了罗森塔尔的“攻城锤”和先遣队,其引发的连锁能量冲击,也彻底引爆了这个废弃三十年、本就结构脆弱、内部充满不稳定能量残留和生化污染的海底实验室。
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。从“主维生及控制舱室”开始,能量乱流沿着错综复杂的管道、线缆、承重结构蔓延、肆虐。老化的能量节点过载爆炸,脆弱的密封结构在内外压力差下破裂,支撑巨大空间的钢架在共振中扭曲呻吟,储存着危险化学品和生物样本的容器接连破碎,混合着泄露的辐射物质,在冰冷的海水中形成一团团致命的、翻滚的污染云。
轰隆——!!!
一声远比之前“攻城锤”震动更加恐怖的、仿佛地壳板块被撕裂的巨响,从极高的上方传来!伴随着这道巨响的,是海水以万吨计、疯狂灌入破裂舱室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轰鸣!整个“深渊之底”的空间,也随之发生了剧烈的、如同被巨人握在手中摇晃般的倾斜和震颤!
悬浮的封印光茧,在这突如其来的、天翻地覆般的剧烈震荡中,猛地一晃!七彩的光晕剧烈闪烁,内部陆惊云和“渊”的能量虚影,也随之出现了瞬间的、几乎要溃散般的模糊!
但紧接着,光茧内部那复杂到极致的能量纹路,仿佛拥有生命般,自动开始了超负荷运转!更多的、更加凝练的七彩能量,从光茧核心的龙晶原石中抽取出来,沿着纹路疯狂奔流,强行稳定、加固着整个封印矩阵的结构,抵消着外部传来的毁灭性冲击!
嗡——!!!
一种低沉、浩大、充满了威严与守护意志的能量共鸣,从光茧内部轰然爆发出来!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、凝实如七彩水晶的、半球形能量护罩,将光茧和下方的基座区域,牢牢地保护在内!
海水裹挟着金属碎片、断裂的线缆、扭曲的尸骸(不知是罗森塔尔士兵还是实验室残留的实验体)、以及各种颜色可疑的污染物质,如同末日洪水,从上方崩塌的缺口疯狂倾泻而下,撞击在这层七彩护罩上,发出“砰砰”的闷响,却无法撼动其分毫,只能顺着护罩光滑的表面,向四周奔流、散去。
“深渊之底”,在这灭顶之灾中,成了一座被七彩能量护罩守护的、风雨飘摇、却岿然不动的孤岛。
而在距离这“孤岛”垂直上方约两百米,另一条相对“完好”、此刻也正被灌入的海水和崩塌冲击波蹂躏的狭窄通道里——
林婉秋在狂奔。
不,不是奔跑。是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极限、却又显得狼狈不堪的、连滚带爬的方式,在剧烈摇晃、不断有碎块和炽热蒸汽喷出、光线忽明忽灭的金属通道中,向着一个她记忆深处、叶文山标注的、理论上应该存在的废弃出口,亡命冲刺。
她的米白色工装,早已沾满了油污、灰尘、以及不知名的暗红色和墨绿色粘液。柔顺的深栗色长发,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。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吸气,都带着灼热的、充满金属粉尘和化学异味的空气,刺痛着肺部。
她的左小腿,在刚才从应急通道滑出、落在一堆尖锐金属废料上时,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鲜血染红了裤腿,每跑一步都带来钻心的剧痛。右手手肘也重重撞在扭曲的管道上,此刻几乎抬不起来。全身上下,数不清的细小擦伤和撞伤,火辣辣地疼。
但她的眼神,却亮得吓人。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求生欲、对儿子承诺的责任、以及三十年来第一次真正“活着”去战斗的、近乎燃烧的决绝光芒。
叶文山留下的应急通道地图,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。但三十年过去了,实验室结构早已改变,部分通道被后来的实验或事故堵塞、改造,加上此刻剧烈的崩塌,很多路标和特征都已消失或变形。她只能凭着残存的记忆、对叶文山设计思路的理解、以及对危险的直觉,在迷宫般的通道中,艰难地辨识方向,一次次在岔路口做出赌博般的抉择。
身后,是紧追不舍的死亡。
海水的灌入声、金属结构坍塌的巨响、爆炸的闪光、以及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、仿佛无数细小生物在液体中蠕动、啃噬的、密集的“沙沙”声……从不同的方向、以不同的速度逼近。她知道,那是崩塌引发的连锁反应,是实验室深处那些被封印或半死不活的、危险的“东西”,正在被释放出来。
她必须更快!必须赶在整条通道彻底被淹没、被压垮、或者被那些“东西”堵死之前,冲出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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