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武营的大狱阴冷潮湿,石壁上渗着水珠,倒映着火把跳动的红光。赵远舟靠坐在草堆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旧伤——那是八年前在济心堂为救一只被解剖的狐妖,被手术刀划下的疤痕。裴思婧用匕首挑开铁锁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她推门进来时,披风上还沾着夜露,眼神里却燃着明亮的光。
“该走了。”裴思婧将一件玄色夜行衣丢给他,“外面的守卫已被我用迷药放倒,但最多撑半个时辰。”
赵远舟接过衣服,动作利落地换上,袖口处绣着的银色云纹在火光下一闪而过——那是缉妖司暗卫的标记。“温宗瑜果然忍不住了。”他冷笑一声,想起八年前那个戴着金丝眼镜、笑容温和的济心堂掌柜,对方解剖台上的妖物内脏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裴思婧将一盏琉璃灯放在桌上,灯芯爆出火星:“八年前崇武营就开始抓妖,交给神秘势力做研究。他们在妖的内丹里植入符咒,能让妖力为己所用。我弟弟思恒,就是因为撞破了他们的据点,才被灭口的。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匕首在掌心刻出红痕,“甄枚拿思恒的魂魄要挟我,我只能假装归顺,替他们传递你的消息。”
赵远舟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,玉上雕着半朵莲。“这个你收好。”他将玉佩递过去,“我用离仑的不烬木余火温养过,能暂时稳固思恒的魂魄。等这事了结,我便为他寻一具合适的肉身,让他转世。”
裴思婧接过玉佩,指尖触到玉上的温热,眼眶瞬间红了。她这才明白,赵远舟让她假装内应时那般笃定,原是早就留好了后路。
两人刚走到狱道转角,迎面便撞上一群黑衣人。为首者身形挺拔,黑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药杵图案,正是温宗瑜。他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与八年前几乎无差的脸,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,笑容却依旧温和得令人发寒:“赵远舟,别来无恙。”
“济心堂的解剖台上,还摆着多少妖的尸身?”赵远舟周身妖力骤然暴涨,石壁上的水珠被震得飞溅,“你抓卓翼宸,无非是想逼我现身。你的目标,从来都是我。”
温宗瑜抚了抚袖口:“不愧是当年能容纳不烬木之火的妖。”他拍了拍手,两名黑衣人押着一个铁笼走来,笼中是昏迷的卓翼宸,额头上贴着一张黄色符咒,脸色苍白如纸,“你该知道,妖的内丹若想完整剥离,需得自愿献出。可你这般刚烈,我只能用些手段——比如,让你的好兄弟尝尝五感尽失的滋味。”
他说着,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,针尖泛着幽蓝的光:“这是‘锁魂针’,刺入百会穴,能封闭五感。卓翼宸是凡人,撑不过三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。你若自碎内丹,我便放他走。”
裴思婧猛地拔刀,却被赵远舟按住。他看着笼中毫无动静的卓翼宸,想起当年在思南水镇,对方为了护白玖,硬生生挨了离仑一掌的模样。“温宗瑜,你想要内丹,何必绕这么多弯子?”赵远舟缓缓抬手,掌心凝聚起一团淡金色的光晕,正是内丹的雏形,“但你得先告诉我,济心堂后院的地窖里,那些被泡在药水里的妖婴,是怎么回事。”
温宗瑜的笑容僵了一瞬,随即又恢复如常:“那些是‘药引’。妖力纯净的幼崽内丹,能解世间百毒,尤其是……能解不烬木的灼烧之毒。”
“所以你才对离仑的内丹也感兴趣。”赵远舟瞬间明了,“当年你在济心堂研究妖物,就是为了找到克制不烬木的方法。而我因为吸收过不烬木之火,内丹里也带着这种力量,对吗?”
温宗瑜不置可否,只是将银针又往前递了递:“废话少说。内丹换人命,你选哪个?”
赵远舟看着卓翼宸苍白的脸,又看了看裴思婧紧握着匕首的手。他忽然笑了,笑声在狱道里回荡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:“你以为我会信?卓翼宸身上的符咒,根本不是锁魂符,而是‘替身符’。”他屈指一弹,一道妖力打在铁笼上,符咒应声碎裂,卓翼宸猛地睁开眼,手中寒光一闪,竟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刀,直刺温宗瑜后心!
“什么?”温宗瑜猝不及防,被刺中肩胛,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袍。他踉跄后退,难以置信地看着卓翼宸:“你……”
“早在思南水镇,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。”卓翼宸擦掉嘴角的血,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,“你离开后,我在你住过的房间里找到一本日记,上面记着你如何用活人炼药。”他看了一眼赵远舟,眼中闪过默契,“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,让你以为计划得逞罢了。”
裴思婧趁机挥刀砍向押笼的黑衣人,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中,她喊道:“温宗瑜,你以为崇武营真的会帮你?他们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拿到妖丹,再把所有罪责推到你身上!”
温宗瑜捂着伤口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被疯狂取代:“就算如此,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!”他猛地拍向墙壁,暗门应声打开,涌出更多黑衣人,个个手持淬了符咒的弩箭,“崇武营的精锐都在这了,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!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