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务室的纱布还没缠稳，陆狂就拽着绷带往办公楼跑。后背的新伤叠着旧伤，每跑一步都像有针在扎，可他不敢停——他需要一场痛痛快快的打斗，需要有人把他从失败的沮丧里拽出来。
训练场的门没关，梁教官正坐在石凳上擦拳套，夕阳的金光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，像镀了层铠甲。
“来了。”梁教官头也没抬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，“跟11班的赵猛打了？输了？”
陆狂站在他面前，汗水混着血从纱布边缘渗出来，滴在地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他没点头，也没摇头，只是攥紧了拳头，指节泛白：“我想练拳。”
梁教官终于抬起头，目光扫过他满身的伤，眉头拧了拧：“你啊，就知道蛮干。打架不光靠拳头硬，还得动脑子。赵猛那点心思，你赛前就该料到——他会耍赖，会玩阴的，你偏要按规矩来，不是傻是什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陆狂想辩解，却被梁教官的眼神堵了回去。
“不服？”梁教官站起身，把擦好的拳套扔到一边，“那就用拳头证明你不服。”
话音未落，梁教官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。
快！比上次更快！带着破空的锐响，直取陆狂面门。
陆狂瞳孔骤缩，身体下意识地后仰，同时左臂横挡——这是他在无数次挨打里练出的本能反应。“嘭”的一声闷响，拳头砸在胳膊上，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，却硬生生接了下来。
“有点长进。”梁教官的声音里带着点赞许，手肘却趁势下压，带着千钧之力，砸向陆狂的肩膀。
陆狂脚下急退，同时右手抓住梁教官的手腕，借着后退的力道往侧方一拽——这是他从笔记里学的“卸力”技巧，昨天跟赵猛打时没机会用，此刻却用得恰到好处。
梁教官的手肘偏了偏，砸在空处，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变招，另一只手成掌，拍向陆狂的胸口。
陆狂矮身躲开，顺势往梁教官怀里钻，左肩顶住他的肋骨，右手握拳，照着他的腰侧就是一记钻拳——这是他琢磨了半宿的近身缠斗招，专克身高体壮的对手。
“嗯？”梁教官闷哼一声，显然没料到他会用这招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。梁教官的拳快如闪电，招招不离要害；陆狂则借着灵活的身形游走，时而用重拳硬撼，时而用巧劲卸力，把这阵子学到的技巧一股脑全用了出来。
训练场里只剩下拳头碰撞的闷响、呼吸的粗喘和汗水滴落的声音。
陆狂的胳膊早就麻了，胸口挨了两拳，疼得他喘不过气，眼前阵阵发黑。可他不敢停，也不能停——每一次挥拳，都像是在跟赵猛的嚣张较劲；每一次躲闪，都像是在跟自己的失败较劲。
他想起赵猛踩在李飞背上的脚，想起12班众人低头的样子，想起那些被11班抢走的训练器材……一股狠劲从心底涌上来，支撑着他挥出一拳又一拳。
梁教官的攻势渐渐放缓了些，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。他能感觉到，陆狂的拳风变了——不再是愣头青似的猛冲，而是多了些章法，多了些韧性，像根被反复弯折却始终不断的钢条。
十分钟。
整整十分钟。
当梁教官的拳头再次砸在陆狂胸口时，他终于撑不住了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，溅起一地尘土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陆狂趴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浑身的骨头都在哀鸣，却咧开嘴笑了——这次，他撑了十分钟，比上次的十拳，久多了。
梁教官站在他面前，也有些喘，额头上渗着汗。他低头看着陆狂，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肯定：“不错。进步很快。”
陆狂想爬起来，却被梁教官按住了。
“躺着吧。”梁教官在他身边坐下，从口袋里掏出个铁哨，吹了声长音。
没过多久，两个穿着维修服的工人推着个大家伙走了进来——是个半人高的沙袋，帆布表面坑坑洼洼，显然是用了很久的旧物，但支架很稳，比训练场上的新沙袋还结实。
“这是以前淘汰下来的热身沙袋，”梁教官拍了拍沙袋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“皮糙肉厚，抗揍。从今天起，它归你了。”
陆狂愣住了，看着那个布满伤痕的沙袋，突然明白了梁教官的意思。
这不是普通的沙袋。
这是让他把失败、把疼痛、把不甘，全都砸进去的地方。
他撑着地面坐起来，后背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，可眼睛却亮得惊人：“谢谢梁教官。”
梁教官没说话，只是站起身，往训练场门口走。走到门口时，他停了停，背对着陆狂说：“赵猛那小子，以前是我手下的兵。他的软肋在左膝，当年跟兽人区的家伙打架，伤过。”
陆狂猛地抬头，看着梁教官的背影，喉咙有些发紧。
原来，他什么都知道。
夕阳彻底沉了下去，训练场上的灯亮了起来，惨白的光线照在那个旧沙袋上，也照在陆狂沾满血和汗的脸上。
他扶着沙袋慢慢站起来，攥紧了拳头。
左膝吗？
他记住了。
陆狂抬起拳头，狠狠砸在沙袋上。
“砰！”
沉闷的响声在训练场上回荡，像一声不甘的嘶吼，也像一声重新开始的号角。
失败没什么可怕的。
可怕的是输了之后，就再也站不起来。
而他陆狂，从来不是那样的人。
拳头一次次落下，砸在沙袋上，也砸在那些屈辱和不甘上。疼痛还在，可心里的火，却烧得越来越旺。
下次再跟赵猛打，他绝不会再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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