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远望”号的陷落如同一个冰冷的休止符,强行扼杀了“基石”计划初现的蓬勃势头。龙盾总部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悲愤和高度警惕之中。对外,他们宣称“远望”号因遭遇极端太空天气不幸失事,举行了沉痛的悼念仪式;对内,则是一场席卷所有部门、近乎刮骨疗毒般的内部审查和安全升级。
技术泄露的风险评估报告令人绝望。假设“深潜者”已获取“远望”号数据库的全部信息,那么人类在能源(聚变技术)、材料(龙鳞碳)、乃至刚刚获得突破的亚空间航行和星体隐匿技术的理论基础,都已暴露无遗。唯一的优势,可能仅在于工程实现和规模化应用的时间差。
“加快速度!不惜一切代价!”成群的声音在每一次高层会议上都如同钢铁碰撞,“必须在敌人利用这些情报之前,形成初步的实战能力!‘玄甲’战舰的首舰下水时间必须提前!‘燧人氏二号’反应堆的建设速度加快!隐匿场发生器的原型机测试,给我压缩到极限时间!”
整个龙盾及其关联的工业体系开足了马力,如同一个被鞭子抽打的陀螺,疯狂旋转。资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,工程师和科学家们轮班倒,在实验爆炸和技术瓶颈中艰难前行。一种“最终决战”般的紧迫感压迫着每一个人。
陈翔和阿雅几乎住在了实验室。陈翔凭借与“星钥”的深度连接,强行加速着对逃亡飞船科技的解析,尤其是那项至关重要的星体隐匿技术。阿雅则尝试将青蕨族的生命能量感知与新型传感器结合,试图开发出一种能提前预警“深潜者”那种空间抓取武器的系统。
然而,进展依旧艰难。高等科技并非图纸,其背后的原理深邃如海,一个微小的错误就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。一台隐匿场原型机在一次过载测试中发生剧烈爆炸,险些摧毁整个实验室,代价惨重。
就在龙盾上下忙于“补课”和“升级”之时,负责监控太阳系外围的、刚刚完成一期工程的“天眼”网络,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异常、却容易被忽略的信号。
信号的来源,极其遥远,位于太阳系最寒冷的边疆——奥尔特云。
那里是数以万亿计的冰封天体家园,是太阳引力影响的最边缘,寂静、黑暗、几乎永恒不变。
信号本身非常微弱,并非“深潜者”那种高效锐利的数据流,也不同于“破碎信标”的古老波动,更不是人类或已知的任何文明信号。
它是一种……低沉的、重复的、仿佛某种巨大机械故障般的 嗡鸣。时而规律,时而杂乱,断断续续,仿佛一个垂死巨人的心跳和呓语。
其载体也非电磁波,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中微子束,调制方式古老而笨拙,能量利用率极低,但却异常执着地、持续地向着太阳系内部广播着。
由于信号过于微弱和奇特,它最初被“天眼”系统的初级滤波算法当成了背景噪音自动过滤掉了。直到一位心思缜密、名叫李雪的年轻数据分析员,在例行核查日志时,注意到了这个被标记为“重复性未知噪音”的异常条目。
出于好奇和职业本能,李雪调用了更多的计算资源,对这个信号进行了深度放大和解析。
结果让她头皮发麻。
这噪音并非完全无序!在其杂乱的嗡鸣中,隐藏着一段极其简单、却不断重复的信息!使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符号系统,但其数学结构极其基础,近乎宇宙通用。
经过超级计算机的艰难破译,信息的内容被翻译出来,却让人更加困惑:
【……坐标……[一串不断变化的星图数据]……】
【……状态……故障……能源低于阈值……请求……维护……指令……】
【……标识……哨兵……K-12……】
信息不断重复,仿佛一段设定好的求救循环广播。
哨兵?K-12?
又一个“K”编号?与“源”(K-73)有关联?
龙盾高层立刻被惊动。
“又一个‘园丁’单位?”温妮莎博士难以置信,“而且看起来……它快没电了?还在请求维护?”
“坐标在变化……”艾娜注意到关键点,“它并非固定在奥尔特云某处,而是在……移动?沿着一条极其缓慢、但确实存在的轨道环绕太阳?”
一个在奥尔特云深处默默巡逻了不知多少万年、如今即将因能源耗尽而停机的老旧“哨兵”?
这发现太出乎意料了!
“它能被修复吗?或者……它能被我们利用吗?”成群立刻看到了潜在的价值。一个“园丁”体系的哨兵,哪怕老旧,其感知能力和数据库也可能极具价值!
“风险极高。”陈翔保持谨慎,“我们不知道它的底层指令是否也像K-73一样发生了异常。贸然接触,可能唤醒另一个敌人。”
“但它似乎在求救……”阿雅轻声道,她的生命感知对那种持续不断的、衰弱的“嗡鸣”产生了一丝奇特的同情,“它听起来……很痛苦,很孤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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