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那场不见硝烟的交锋,随着墨衍近乎挑衅的现身,画上了句号。
萧玦脸上的温润笑意几乎快要挂不住,袖中的拳头早已捏得死紧,指节泛白。
惊涛骇浪正在他的胸腔中疯狂翻涌。
一连几天,他费尽心机。送去的奇珍异宝,被云浅浅随手拿去垫了桌脚,压了泡面碗。精心布置的浪漫花海,甚至比不上一袋刚出锅的糖炒栗子,更别提被那本印刷粗糙的话本小说碾压得连渣都不剩。
自己引以为傲的“投喂”,在墨衍那种精准到发丝的“宠溺”面前,简直苍白得像个笑话,愚蠢得像个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。
身为南楚太子,萧玦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,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。
他终于意识到,寻常的手段,对那个叫云浅浅的女人根本没用。她就像天边的云,指间的沙,你越想握紧,她溜得越快。而那个叫墨不言的所谓“师兄”,也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郎中,看着一副随时要咳血的病弱模样,心机却深沉得可怕,总能用最不经意的方式,给你最致命的一击。
萧玦在书房枯坐一夜,眼底布满血丝,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。
对付墨不言这种人,不能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把戏。必须找到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,然后,用自己最磅礴的资源和人脉,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他彻底碾碎!让他明白,什么叫萤火之于皓月,什么叫云泥之别!让他知道,他连站在云浅浅身边的资格都没有!
而他南楚太子萧玦,除了滔天的权势,最自信的领域,便是……丹道!
一个阴狠毒辣的计划,在心中悄然成型。
三日后,太子府百花争艳,一场盛大的赏花宴,打着“为浅浅公主接风洗尘”的旗号,轰轰烈烈地开场了。
宴席上,宾客如云,来的无一不是金陵城内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。其中,更有几位在南楚炼丹界颇具名气的年轻丹师,他们都是丹师总会会长的亲传弟子,年纪轻轻便已是二品炼丹师,未来一片光明。
云浅浅对那些才子佳人间的互相吹捧半点兴趣也无,百无聊赖地坐在墨衍身边,只顾着埋头扫荡面前的精致糕点。
墨衍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,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,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他无关。只是偶尔会抬起手,用手帕无比自然地擦去云浅浅嘴角的糕点碎屑,那份旁若无人的亲昵,看得对面的萧玦眼角疯狂抽搐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
宴会的气氛,在有心人的引导下,不着痕迹地滑向了丹道。
“说起来,太子殿下在丹道上的天赋,才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!年仅二十,便已能炼制准三品的丹药,纵观整个南楚,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啊!”一位身穿丹师长袍的年轻人率先发难,满脸都是对萧玦的恭维。
“可不是嘛!不像某些不知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野路子,连丹火能不能凝出来都是个问题,就敢恬不知耻地自称丹师,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”另一人立刻附和,眼神还若有若无地往墨衍的方向瞥去,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毫不掩饰。
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,萧玦知道,时机到了。
他缓缓放下酒杯,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招牌式的、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,目光越过众人,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墨衍身上。
“听闻墨公子也是丹道中人,正好,今日国都几位丹道俊彦都在,我们正在探讨‘三转凝元丹’的火候控制。此丹乃是古方,品阶高达三品,炼制起来极难,稍有不慎便会炸炉。不知墨公子……对此有何高见?”
话音落下,全场瞬间一静!
所有人的目光,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,齐刷刷地汇聚到了墨衍的身上,其中夹杂着好奇、轻蔑,但更多的,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
这个问题,太刁钻,太恶毒!
三转凝元丹!那可是连丹师总会的老家伙们,都不敢轻易碰触的古丹方!其火候控制之精妙,药力变化之复杂,堪称三品丹药里的顶级难题!
你让一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秧子,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“野路子”,当众探讨这个?
这哪是探讨,这分明就是公开处刑!摆明了要让他出丑!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“墨公子”,会如何面红耳赤、支支吾吾地把这个天大的脸丢在地上。
然而,墨衍的反应,却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。
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更别说去看萧玦一眼。
仿佛那在众人眼中难如登天的绝世难题,在他这里,连让他产生一丝兴趣的资格都没有。
墨衍慢悠悠地端起茶杯,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,在那无数道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中,用一种点评厨房伙夫烧火技术般的、漫不经心的语气,轻描淡写地,吐出了一句话。
一句,足以让整个南楚炼丹界地动山摇的话。
“丹方错了,谈何火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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