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大亮时,易京城外的薄雾正顺着地面缓缓消退,袁绍中军大帐的帘幕被亲兵猛地掀开,金色朝阳如潮水般涌入,恰好落在袁绍一身鎏金铠甲上。甲片边缘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泽,他左手下意识抚上腰间的白玉佩——那是当年讨董联盟时,曹操亲手赠予的物件,玉面已被摩挲得温润,此刻贴在掌心,竟透着几分凉意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袁绍的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,他抬眼看向帐内静立的田丰与沮授,指尖仍在玉佩上轻轻摩挲,“元皓,公与,随我去送伯圭最后一程。”
田丰颔首,将手中的竹简卷好收入袖中;沮授则紧了紧披风,目光掠过案上那盏早已燃尽的灯台,快步跟上袁绍的脚步。帐外的晨风吹起三人的衣摆,远处校场方向传来士兵们整齐的甲叶碰撞声,像一串急促的鼓点,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袁绍走在最前,鎏金铠甲在朝阳下愈发夺目,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,都发出沉闷的回响。身后跟着的田丰与沮授并肩而行,两人皆面色凝重,偶尔交换一个眼神,无需言语便懂彼此心中所想——今日一战,不仅是公孙瓒的末路,更是袁绍平定北方的关键一步。再往后,颜良、文丑、张合、鞠义四将身着重铠,步伐铿锵,甲胄上的铜钉随着动作轻响,腰间长刀悬着,刀鞘上的兽首吞口在晨光里泛着寒光。
校场上早已列满了兵马。三万步兵分成六列,手持长矛,枪尖斜指地面,在朝阳下连成一片银光闪闪的海洋;两千骑兵勒马立于步兵后侧,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,喷出的白气在晨风中很快消散;最前方的是鞠义麾下的三千先登死士,他们身着黑色皮甲,手持盾牌与短刀,脸上涂着青黑色的纹路,沉默地站在那里,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。
袁绍踏上校场中央的高台,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士兵,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豪迈之情。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剑柄,朗声道:“将士们!某今日带你们来,不是为了厮杀,是为了平定幽州,让这里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!”
他的声音透过亲兵的传声,传遍整个校场,士兵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高台。
“公孙瓒刚愎自用,连年征战,早已失了民心!他困守易京,却让城内百姓跟着受苦!”袁绍的声音越来越激昂,右手猛地指向易京方向,“今日,某便要拿下易京,救百姓于水火!破城之后,凡有敢擅动百姓一针一线者,斩!凡有敢奋勇杀敌者,赏千金,封万户侯!”
“杀!杀!杀!”士兵们齐声呐喊,声音震得高台都微微发颤。颜良与文丑攥紧了手中的兵器,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;张合则微微皱眉,目光掠过校场边缘的骑兵,似乎在盘算着什么;鞠义脸上的伤疤在晨光里愈发狰狞,他舔了舔嘴唇,看向易京城墙的眼神里满是渴望。
袁绍看着下方群情激昂的士兵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大手一挥,沉声道:“颜良、文丑、张合、鞠义!”
“末将在!”四人齐声应道,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抖。
“颜良,你率五千步兵,随鞠义的先登死士主攻北门,务必在午时之前撕开缺口!”
“文丑,你率五千步兵,从西门佯攻,牵制敌军兵力!”
“张合,你率两千骑兵,绕至易京南门,防止公孙瓒突围!”
“鞠义,你的先登死士为先锋,务必冲破城头防御!”
“末将领命!”四人躬身行礼,转身大步走下高台。他们穿过士兵阵列时,步兵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,甲叶碰撞的声响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,整个校场瞬间沸腾起来。
不多时,三万大军便沿着官道向易京进发。步兵在前,骑兵在后,队伍绵延数里,像一条黑色的巨龙,在朝阳下缓缓蠕动。袁绍骑着一匹纯白的战马,走在队伍中央,田丰与沮授紧随其后。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易京城墙,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他与公孙瓒相识多年,当年讨董联盟时,两人曾并肩作战,公孙瓒骑着白马,率白马义从冲在最前面的模样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“主公,易京已在眼前。”沮授的声音打断了袁绍的思绪。
袁绍抬头望去,只见易京城墙在晨光里泛着灰色的光,城楼上插满了公孙瓒的“公孙”大旗,火把的余烟还在城头上缭绕。他勒住马缰绳,沉吟片刻,对身旁的亲兵道:“去,派人喊公孙瓒上城头答话。某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亲兵领命,骑着马快步冲向易京城墙。不多时,城楼上便传来一阵骚动。袁绍眯起眼睛,看着城头上缓缓出现的身影——那人披着玄色披风,头发花白,正是公孙瓒。
“伯圭!别来无恙啊!”袁绍扬声道,声音透过空气传到城头上。
公孙瓒看着城下的袁绍,心里泛起一阵酸楚。他还记得当年讨董联盟时,袁绍穿着一身锦袍,意气风发地站在盟军帐内,说要“诛董贼,安天下”。那时的他们,都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乱世,可如今,却成了刀兵相向的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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