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国之秋不显萧风,夜雨触花花未落,仅有淅沥与绽放在刀身上的嗒嗒声。
“是你,也好。”
雨中一位头戴斗笠,面有沧桑的中年男人对着来人说道。
一把白缨梨花枪侧身而持,绵绵之雨顺着枪身往下滴落寒芒。一阵风吹过,缨穗随着来人身动而动,破空呼啸之声便是他的回应。
轰隆——
雷光在一把腰刀上显现,刀身与长枪一缠倒映出对方一张冷峻的面庞。他便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梨花血雨枪——司温,而与之对敌的乃是游子刀——李裕。
十五年前,李裕为彻心中侠义离家远游,凭借家传刀法在五年后闯出江湖名声,并且劫富济贫之事亦广为人知。
在某一天新月之夜,他豪取一家贪吏珠宝,正欲退走时在大院后撞见一人。
“这位贤兄,可否让个道行个方便?”
但那人不语,一把缨罗枪于黯淡月色中如雨骤至,李裕有备未紊缠刀绕身而劈。然其枪身一抖一股巨力便将李裕震开,随后只见缨穗如雪顷刻而至。
李裕不敢纠缠,转身拖刀便走。但背后寒芒一凛,李裕立即刀先回头转而身至,一击“回马刀”颇有之前臧髯的风采。
“阁下武功奈何做贼?”
那梨花枪身一挡,再以横扫击退李裕后终于开口说话,这让李裕既尴尬又意外。于是出言回道:
“非贼之道,实乃侠义之举。”
“贼便是贼,何来侠义?”
李裕放下腰刀继续说道:“贪吏罔顾王法,欺压百姓,敛集不义之财。我取之还民,何来贼盗一说?”
“听你一面之词,岂非天下之贼皆义士也?”
“那你不妨与我走上一观,我名李裕。”
只见李裕收刀归鞘,双手奉上后又自报姓名以出此言。
“司温。你自己的刀还是自己拿着吧。”
听此,李裕讪讪把刀放回腰间,并且与那司温同行。不久后,他们二人来到一处山谷,山谷下是一片破陋的木屋,风中隐约还有妇孺之声存在。
“下次,好自为之。”
那司温见此头也不回地就走了,还向后抛了一个锦囊,李裕接过一摸发现是一些碎银。当即就追上去大声感谢,并且还要将锦囊送还。
“不用了,就当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赔偿。”
那一晚蒙蒙月色下,李裕看着那离去的锦衣长枪喃喃一笑,果然江湖还是好人多。
事后二人又相遇过几次,不苟言笑的司温竟与李裕成了酒中好友。世间缘法便是如此巧妙。
“温兄,你那日怎会出现在那贪吏之家?”
李裕一碗梅酒小酌一口,将往事问向对座之人。司温亦与其对饮,面色不改缓缓说道:
“我实为将门之后,那官吏倒也是算是旧识。我不过是暂住其府,夜半听到一丝异动遂去查看罢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,难怪温兄一身气质不俗,武功亦是。想来也是不打不相识。”
只是提及自家家世,司温眼神中隐过一丝悲怆,接着他继续听着李裕絮絮叨叨不断,偶尔才会接过几句话。
渐渐地他们越发熟络,在江湖上也颇有一席之地。但十年后司温便与李裕分道扬镳了,并且不再与其来往。
李裕虽然不明白此中缘由,但还是将情谊默默藏在心里,并且继续劫富济贫。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成为朝廷头号通缉犯,不但是他,就连被他救济过的也遭受牵连流放。
以至于后来的几年李裕不再劫富济贫,而是转而救出那些被牵连之人,但李裕已经成为江湖、朝廷不喜之人,所以他只能感动自己罢了。
并且,他也不敢与南国的孤母寄家书了,也不敢回去,他竟真成了游子。思绪回到近日,李裕时隔多年再一次遇到了司温,可他却已成了朝廷手中刀。
雨夜,此时二人已缠斗百合,一条条水龙拱卫其中一杆梨花枪顷刻杀至,望着昔日好友,李裕心中一定。他旋身而跃将刀身合一,汇聚另一条水龙两两碰撞。
哗——
枪影刀光俱灭,雨水将二人浇透。李裕拖着腰刀缓缓靠近,下一刻那锦衣转胯反弓,一道寒芒从其腋下穿出直扎李裕胸口。
枪抽,身倒。一地殷红与雨水交融,恍惚间李裕看到那梨花枪消失在雨夜中,亦如初见那般。
但之后,那倒在雨夜中人又擎刀爬起,伤口也暂时被真气封脉止血。原来,终究是司温不忍,将枪口扎偏一寸。
可即便如此,李裕也已重伤将死,现在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就是回乡。他踉跄着拄着刀,来到不远处的渡口,好在雨夜下还有一艘小舟。
“去红豆镇......”
船家被来人吓一跳,只见他浑身湿透胸口洞穿,一身血气与泥味,但却偏偏没看见血迹。本来船家是想逃走的,但看在对方给的三锭银子与其手中的大刀,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李裕躺在船舱内,尽量使用剩下的真气吊住一口气。刚才那三锭银子已经是他全身家当了,此刻他只想埋骨于乡,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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