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爷?林映棠心中一动。父亲身边的幕僚或老仆?会是谁?为何留意她?
“记得他的样子吗?或者,听到别人怎么称呼他吗?”
春桃努力回忆,摇摇头:“离得远,看不清样子。也没听到称呼。不过,他站的位置,好像比一般仆役靠前,应该是个有体面的。”
林映棠记下了这个信息。父亲身边的人物,或许将来能成为“联”的潜在对象,哪怕只是传递一句话。当然,现在绝不能接触。
除夕夜,府中大摆宴席,笙歌笑语隐约传来,更衬得偏院冷清如坟墓。没有额外的赏赐,没有温暖的筵席,只有大厨房施舍般送来的、比平日略好一点的冷食。林映棠和春桃默默吃完,早早熄灯。
黑暗中,远处隐约的爆竹声和欢笑声,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。春桃有些黯然,低声道:“小姐,往年虽也不热闹,但总还有碗热腾腾的饺子,夫人也会象征性地赏件新衣……”
“往年是往年。”林映棠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无波,“记住现在的冷,才能更清楚我们要的是什么。” 她要的不是一碗饺子,一件新衣,而是彻底摆脱这种仰人鼻息、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命运。
“攒”的另一个方面,便是心志的磨砺。这寒冷孤寂的除夕夜,正是淬炼心性的熔炉。
正月初一,依例需向父母拜年。林映棠依旧是一身旧衣,面色苍白,前往正院。柳氏倒是满脸笑容,给了她和林映月等人一样的红封(里面想必薄厚有别),说了几句吉祥话,便打发他们走了。父亲林丞相也在,受了礼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只淡淡道:“面色仍是不佳,好生将养。” 再无他话。
林映棠恭敬应下,心中无悲无喜。父亲的态度,印证了她之前的判断:虽有印象,但无深究之意。这便够了。
拜年回来,路过花园,假山旁传来少女娇脆的嬉笑声。是林映月和她两个交好的堂姐妹,正在玩投壶。林映月今日穿着大红遍地金百蝶穿花袄裙,戴着赤金璎珞项圈,阳光下耀眼夺目。她技艺似乎不错,接连投中,引来阵阵喝彩。
林映棠本想绕道,却被眼尖的林映月瞧见。
“大姐姐!”林映月扬声唤道,笑容明媚,眼底却藏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“过来一起玩呀!姐姐整日闷在屋里,也该活动活动。”
她身边的两个堂姐妹也看了过来,眼神好奇中带着打量。
林映棠脚步微顿,脸上迅速浮现出惯有的怯懦和窘迫,低下头,细声道:“妹妹们玩吧,我……我不擅此道,身子也乏,先回去了。”
“唉,大姐姐总是这般扫兴。”林映月嘟囔了一句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林映棠听见,“罢了,你去吧,仔细脚下,别又‘不小心’滑倒了。” 最后几个字,带着明显的意味深长。
两个堂姐妹掩口轻笑。
林映棠仿佛未闻其中的讽刺,只福了福身,便由春桃扶着,匆匆离去。背影仓皇,落在林映月等人眼中,更坐实了“懦弱无能”。
直到回到偏院,关上房门,林映棠脸上那仓皇无助的神色才褪去,只剩下冰冷的平静。林映月的挑衅,她丝毫不放在心上。这种肤浅的炫耀和打压,恰证明对方并未将她视为真正的威胁,这正是“隐锋芒”想要达到的效果。
“春桃,”她坐下,缓缓道,“林映月今日戴的项圈,你可看仔细了?”
春桃一愣,回想道:“是赤金的,镶着红宝石,花样很精巧,以前没见二小姐戴过,可能是新年夫人给的新首饰。”
“嗯。”林映棠不再多言。柳氏对亲生女儿的疼爱,与对她的刻薄,对比鲜明。这很好,这些细节,将来或许都是“势”。
正月里的几日,便在这样表面沉寂、内里紧绷的状态中度过。林映棠严格按照三策行事,将自己隐藏在“病弱愚钝”的壳子里,如同冬眠的动物,收敛所有气息,只在内里默默积蓄着热量。
她不知道柳氏的下一次发难会在何时,以何种形式到来。但她知道,自己必须比对方更有耐心,更善于等待。锋芒尽敛,不是消亡,而是为了在出鞘的那一刻,更加精准,更加致命。
隐锋芒,藏拙守静待天时。
受冷眼,忍讥诮,心志愈淬厉。
寒夜尽,蛰龙潜,一朝风云动,
方显刃,寒光彻,破晓见晨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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