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林映棠早有准备,就算她趁夜转移,也不可能搬得这么干净,这么悄无声息。除非……除非府里大半的下人,都已经听她的了。
这个认知,让柳氏彻底崩溃了。
“啊——!”
凄厉的尖叫在空荡的库房里炸开。柳氏抓起地上那个缺口的瓷瓶,狠狠砸向墙壁!
“砰!”
瓷片四溅。
“贱人!小贱人!跟你娘一样的贱人!”她疯了一样踢踹那些空箱子,赤金头面歪了,头发散了,深紫色的衣裳沾满了灰尘,“抢我的!什么都抢我的!凭什么!凭什么!”
周嬷嬷和婆子们跪在门口,吓得瑟瑟发抖,不敢上前。
柳氏折腾累了,瘫坐在地上,烛台滚到一边,火苗舔舐着地上的杂物,很快燃起一小片。可她不管,只是盯着空荡荡的库房,又哭又笑。
“苏姐姐,”她对着虚空说话,声音诡异得温柔,“你看见了吗?你女儿比你狠,比你能干。她要把我逼死了……你满意了吗?”
火光映着她扭曲的脸。
“可是苏姐姐,你以为你赢了吗?”她咯咯笑起来,“没有哦。你死了,你女儿也活不长。陈家不会放过她,周贵妃不会放过她……还有那个秘密,那个你到死都不敢说出来的秘密……”
她忽然爬起来,踉踉跄跄地走向库房最角落——那里有一块地砖,颜色与别处略有不同。
柳氏跪下来,用指甲抠那块砖的边缘。指甲劈了,流血了,她也不停。终于,地砖松动了。她掀开砖,露出下面一个暗格。
暗格里,只有一个褪色的香囊。
她拿起香囊,抖了抖,从里面倒出半张烧剩的纸。纸上字迹娟秀,是苏氏的笔迹:
“……双生子,龙凤胎,女婴夭折,疑为人……若妾身有不测,此物可证……”
后面的花被烧掉了。
柳氏看着这半张纸,眼神空洞。这是当年她从苏氏房里偷出来的,本想毁了,却又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。这是护身符,也是催命符。
“苏姐姐,”她轻轻摸着那张纸,“你看,你到死都在保护那个秘密。可有什么用呢?该死的人,还是死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库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夫人!夫人!”是守二门的婆子,连滚爬爬地冲进来,“宫里……宫里来人了!”
柳氏猛地抬头。
几个太监打扮的人已经走进库房,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,手里捧着一卷黄绫。
“柳氏接旨。”
柳氏跪在地上,浑身发抖。
太监展开黄绫,尖细的声音在空荡的库房里格外刺耳:“奉贵妃娘娘口谕,柳氏言行失德,不堪为相府主母。即日起,移居城外静心庵清修,非召不得回府。”
不是圣旨,是贵妃口谕。这意味着,连正式的名分都不给她留了。
柳氏瘫软在地。
周贵妃……放弃了这枚棋子。因为她没用了,因为林映棠太强势了,因为……陈家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对象?
“柳氏,谢恩吧。”太监冷眼看着。
柳氏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“谢恩?谢贵妃娘娘大恩?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手里还攥着那半张纸:“回去告诉贵妃娘娘,柳含霜……不谢。还有,告诉她,苏氏的秘密,我知道。她想要,就自己来拿。”
太监脸色一变:“你胡说什么!”
“我没胡说。”柳氏走到烛火边,将那张纸凑近火焰,“烧了吧,都烧了吧……反正,大家都要死了……”
纸片点燃,瞬间化作灰烬。
太监想要阻拦,已经晚了。
柳氏看着飘落的纸灰,眼神彻底涣散。她转身,朝着库房深处走去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那是她家乡的小调。
“……月儿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喜几家愁……”
声音渐渐低下去。
太监们面面相觑,终究没再上前。一个疯了的妇人,送进庵堂关起来就是,不值得再费心。
他们转身离开,留下周嬷嬷和几个婆子,看着夫人疯疯癫癫的背影,不知所措。
库房里,火已经灭了,只剩一缕青烟。
柳氏坐在空荡荡的库房中央,头发散了,衣裳脏了,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。
“苏姐姐,”她轻声说,“你等等我。黄泉路上,咱们做个伴。”
窗外,夕阳西下,将空荡的库房染成一片血色。
佛堂里的菩萨,依旧垂着眼,嘴角含笑。
慈悲,又残忍。
而在百里之外的围场营帐里,林映棠正从梦中惊醒。
她梦见母亲站在一片火海里,手里抱着一个襁褓,朝她微笑。然后转身,走进火焰深处。
醒来时,枕边一片湿凉。
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最后停在了相府营帐前。
“大小姐!”是府中侍卫的声音,“京城急报——柳夫人她……疯了!”
林映棠坐起身,看着帐顶。
终于,结束了。
可她知道,真正的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
窗外的号角再次吹响,围猎第二日,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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