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一切准备妥当。
林映棠的行李很简单:两个藤箱,一个装衣裳,一个装书籍和文房。春桃背着一个包袱,里面是干粮和银两。林清远站在院门口,眼圈红红的。
“长姐……”
“清远,”林映棠拍拍他的肩,“府里交给你了。好好读书,好好照顾父亲。有什么事,随时让人送信到观音庵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林清远重重点头,“长姐……保重。”
“你也保重。”
姐弟二人拥抱,很快分开。有些话不必说,彼此都懂。
马车已经等在二门外。不是相府常用的那种华盖马车,而是一辆普通的青帷小车,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,是福伯精心挑选的可靠人。
林映棠最后看了一眼映棠院。这个她穿越醒来后住了大半年的地方,此刻在暮色中安静得像一幅画。海棠树开始落叶,一片红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。
她弯腰捡起,夹进随身带的书里。
“走吧。”
马车缓缓驶出相府。侧门打开又关上,将那座深宅大院留在身后。
春桃坐在车里,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看。相府的高墙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街角。
“小姐,”她小声问,“咱们真的要去住庵堂吗?”
“先去观音庵。”林映棠靠在车壁上,闭着眼,“静安师太是个明白人,不会为难我们。等安顿下来,我还有别的安排。”
“什么安排?”
林映棠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:“开茶馆,建情报网,联络盟友……还有,查清母亲画里的秘密,查清那个‘莲花’组织。”
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马车驶过街道。街边的店铺已经点起灯火,酒楼里传出喧嚣声,茶馆里飘出说书人的声音。这是真实的、活生生的京城,不是相府那个精致却压抑的牢笼。
林映棠深深吸了一口气。空气里有烟火味,有尘土味,有自由的味道。
她终于,飞出来了。
虽然只是暂时的,虽然前路未知,虽然危机四伏。
但至少,她有了开始。
马车在观音庵山门前停下。静安师太已经等在门口,见她下车,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林小姐来了。”
“打扰师太了。”林映棠还礼。
“厢房已经备好,简陋了些,还望林小姐莫嫌。”静安师太引她入内,“另外……今日午后,有位沈小姐来访,说是林小姐的故人,此刻正在禅房等候。”
沈清漪?
林映棠眼睛一亮:“多谢师太。”
她快步走向禅房。推开门,果然看见那个青绿色的身影坐在窗边,正低头看着一卷书。
听见动静,沈清漪抬起头,对她微微一笑。
“林小姐,别来无恙。”
“沈小姐,”林映棠关上门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听说林小姐要来庵堂清修,特来探望。”沈清漪放下书,“另外……有件事,我觉得林小姐应该知道。”
“什么事?”
沈清漪压低声音:“陈家那支运送‘货物’的商队,昨日在徐州被截了。截他们的人……是摄政王府的侍卫。”
林映棠心脏一跳。
萧珩动手了?
“东西呢?”她急问。
“东西还在,但已经被扣下。”沈清漪看着她,“摄政王让人传话给陈家——想要东西,拿真东西来换。”
真东西。指的是那幅《海棠春睡图》,还是别的什么?
林映棠握紧拳头。这步棋,她走对了。萧珩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“沈小姐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她问。
“因为,”沈清漪起身,走到她面前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我觉得,我们应该是盟友。”
她伸出手:“林小姐,这京城里,清醒的女子不多,能互相扶持的更少。你愿意……和我结盟吗?”
林映棠看着那只手,又看看沈清漪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,有真诚,有智慧,也有和她一样的、不甘被命运摆布的倔强。
她伸手,握住。
“愿意。”
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。
窗外,夜幕降临,星辰初现。
而属于她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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