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毓秀宫回来的第二日,那对白玉耳坠就被林映棠锁进了箱底。
不是不喜欢,而是不敢戴。周贵妃赏的东西,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藏着什么玄机?那女人表面温婉,眼神却毒,像蛰伏在暗处的蛇,随时可能给人致命一击。
林映棠坐在“听澜轩”的雅间里,面前摊着纸笔,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。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日的宴会——周贵妃说过的每句话,每个眼神,每个细微的动作。
最让她在意的,是那些“异词”。
“逻辑”、“效率”、“性价比”……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。一个深宫贵妃,怎么会知道这些现代词汇?除非……
她不敢往下想。
窗外的秋阳渐渐西斜,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金色。林映棠起身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熙攘的街市。卖糖人的老汉在吆喝,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,几个孩童追着一只花猫跑过……一切都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样子。
可周贵妃的出现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——她不是唯一一个“外来者”。这个世界,还有别的穿越者。
而且这个穿越者,已经爬到了贵妃的位置,手握权柄,心机深沉。
“姑娘。”春桃推门进来,手里捧着个锦盒,“王府送来的。”
林映棠接过,打开。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,封面上没有字。翻开一看,她的瞳孔微微收缩——里面记录的是周贵妃入宫这些年说过、做过的所有“异常”之事。
时间、地点、原话、见证人……事无巨细,清清楚楚。
册子最后几页,萧珩用朱笔批注:
“弘安十五年三月,周贵妃病中呓语,言‘需注射抗生素’。宫女不解,问何意,贵妃醒后曰‘胡言耳’。”
“同年七月,贵妃观星,言‘若能乘飞船登月,当见环形山’。左右皆惑。”
“十六年正月,贵妃教宫女算术,用‘阿拉伯数字’,言此乃‘西域秘法’。”
阿拉伯数字……飞船……抗生素……
林映棠的手微微发抖。这已经不是“异词”那么简单了,这是完整的现代知识体系。周贵妃不仅知道这些概念,甚至试图在这个时代应用它们。
她合上册子,闭了闭眼。
如果周贵妃真是穿越者,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只是争宠夺权?还是……有更大的图谋?
“姑娘,”春桃小心翼翼地问,“您脸色不好,要不要歇歇?”
“我没事。”林映棠睁开眼,“备车,我要去学堂看看。”
马车穿过半个京城,停在文华蒙学前。林映棠下车时,正好看见阿草在门口扫地。小姑娘看见她,眼睛一亮,扔下扫帚跑过来:“先生!”
“怎么一个人在扫地?”林映棠摸摸她的头。
“其他姐姐们在上课,我扫完地就进去。”阿草仰着小脸,“先生,我今天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!”
她拉着林映棠的手,跑到院子里,用树枝在泥地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“草”字。虽然稚嫩,但笔划清晰。
“写得真好。”林映棠蹲下身,“阿草,你知道为什么我教你识字吗?”
阿草想了想:“为了让我不被骗?”
“对,也不全对。”林映棠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“最重要的是,让你知道自己是‘人’,有思想,有选择,有未来。无论别人怎么说,你都要记住——你首先是人,然后才是女子,才是阿草。”
阿草似懂非懂,却重重点头:“我记住了,先生。”
院子里传来读书声,是秀儿在领读《女子蒙学》的第一课:“我是人,我有尊严;我读书,我有智慧;我努力,我有未来……”
声音清脆,穿透秋日的空气。
林映棠站在院中,听着这声音,心头涌起一股暖流。这就是她要做的事——让这些女孩知道自己是“人”,让她们有选择的能力,有改变命运的可能。
至于周贵妃……
她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。暮色中,宫墙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不管那个女人想做什么,她都不会让她毁了这一切。
从学堂回来时,天已擦黑。林映棠刚下马车,就看见沈清漪等在“听澜轩”门口,神色凝重。
“沈姐姐,怎么了?”
“进去说。”
两人上了二楼雅间,沈清漪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:“我查到了些东西——关于周贵妃入宫前的事。”
林映棠接过,快速翻阅。卷宗里记载的是周贵妃“父亲”周副将的资料——镇守南疆十五年,军功显赫,但性格孤僻,与同僚往来甚少。弘安十三年,他“女儿”病逝,同年年底,他带回了现在这个“女儿”,说是早年寄养在亲戚家的。
“问题在这里。”沈清漪指着其中一行,“周副将那年在南疆剿匪,曾俘虏一批山贼。其中有几个女眷,后来不知所踪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周贵妃可能根本不是周副将的女儿,而是那些俘虏中的一个。”沈清漪压低声音,“我托南疆的朋友查了,当年被俘的女眷里,有个女子十分特别——识文断字,精通算术,还会说一些奇怪的方言。山贼头目把她当军师,很多事情都听她的。”
林映棠心一沉:“那个女子后来呢?”
“据说病死了,但尸体没人见过。”沈清漪看着她,“时间正好对上——周副将‘女儿’病逝,他带回‘新女儿’。如果周贵妃就是那个女军师,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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