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酉时,江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。”萧珩的声音很低,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,“齐国公的次子,也就是你那位齐三公子的亲二哥,在江宁府任上贪墨河工款,致使堤坝溃决,淹了三县,死伤逾千。证据确凿,龙颜震怒。”
她猛地抬起头。
“陛下已下密旨,命我彻查齐国公府。”萧珩将密函塞进她手中,“此案一旦掀开,齐国公自身难保,哪还有心思管一个庶子的科举案?刑部那些收了钱要‘速办’的人,此刻怕是已在想如何撇清关系了。”
林映棠的手在抖。她拆开密函,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——确实是御笔朱批,鲜红的“彻查”二字,触目惊心。
“所以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“清远有救了?”
“三司会审会推迟,直到齐国公府的案子审结。”萧珩看着她,“林映棠,我说过让你等时机——这就是时机。只是我没想到,你连三天都等不了。”
她腿一软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。密函掉在膝上,她低下头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。不是哭,是后怕——怕自己真的一时冲动,害死了清远,也害死了自己。
萧珩在她面前蹲下,伸手抬起她的脸。月光下,她脸上的炭灰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痕迹,狼狈又可怜。
“现在,”他轻声说,拇指擦过她脸颊的污渍,“还要去劫狱吗?”
林映棠摇头,摇得很用力。
萧珩笑了,那笑容很淡,却温柔得让她想哭。他拉起她: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至于瘸子刘那边……”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,随手抛给巷角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,“去告诉他,活儿取消了,定金照付。”
阴影里的人影接过银子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。
林映棠被他牵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。夜风吹过,她打了个寒颤,这才发现里衣已被冷汗浸透。
“萧珩。”她忽然开口。
“嗯?”
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必谢我。”他握紧她的手,“只是下次若再这般冲动,我就把你关起来,哪儿也不许去。”
这话说得霸道,她却听出了其中的担忧。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,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,拉得很长。
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,四更天了。
漫长的夜,终于快要过去。而黎明到来时,这场围绕着科举案的生死博弈,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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