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刚停,林啸天坐在废弃驿站的断墙里,残剑插在焦黑的石炉中。
黑焰从炉口窜出,映得“始炉”二字忽明忽暗,火光在地上乱晃。
寒风夹着冰碴打在脸上,刺得生疼,耳边只有风声和火焰的低响。
他闭眼运转《戮仙诀》,想稳住刚融合的兵魂——剑柄贴着手心发烫,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吸。
可刚沉下气,心口突然一绞,像有人拿烧红的铁棍捅进胸口。
他猛地睁眼,嘴里一股血腥味,舌尖尝到铁锈般的味道。
低头一看,锁骨下那道旧伤正发紫发黑,像条虫子在皮下爬,每动一下都火烧火燎。
汗刚冒出来就被风吹成霜,皮肤上渗出黑血,滴到雪地上,“嗤”地冒起白烟。
更怪的是,黑血里飘着一丝青气,凉得让他心头一紧——那是苏清璃修炼《净命诀》的气息。
这感觉他记得。
前世父亲玉佩碎裂那晚,也这样冷过。
好像有谁,隔着时间,一手掐着他命门,一手握着她的剑。
他扯开衣襟让冷风吹进来。
那伤痕在月光下泛着紫光,像要活过来。
“好啊,天命剑女。”他嗓子哑了,“拿我的命,养你的运?”
话音未落,残剑嗡地一震,炉火“轰”地冲起三尺高,影子甩在墙上,像头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三天后,第一缕雾缠上脸时,他知道:幽骨巷到了。
血滴雪地的声音,已经变成了腐液落铁槽的闷响。
他披着破斗篷,左袖空荡荡——断臂是假的,用残魄伪装的,连气息都压成了最低等的散修。
巷子里一股腐肉混着铁锈的味儿,呛得人脑仁疼。
两边挂着人皮灯笼,油火一闪,还能看见眼皮睫毛在抖。
几个光膀子汉子拖着个修士往门里塞,骨头折了的“咔吧”声混着惨叫,在巷子里来回撞。
门上“炼魂坊”三个字往下淌黏液,砸在地上“滋滋”冒烟。
他在巷尾停下。
“食忆斋”的招牌被血泡透,字都糊了。
柜台后坐着个女人。
半边脸烂成骨头,半边却还漂亮,嘴角咧开,露出半截黑牙:“问事?延寿,还是查仇?”
他掀开兜帽,露出一张谁都不会多看的脸,声音压得很低:“九幽牵命丝,怎么解?”
唐九娘吓了一跳。
她那只烂手按在桌上,指甲缝里渗出黑血,顺着木头慢慢爬,一股尸臭混着香灰的味道飘出来。
“禁术,问一次少十年命。”她右边嘴唇挑了挑,鼻子抽了抽,“不过……你身上有股‘被抹掉’的味儿,像块擦了字的牌子。”她舔了下烂脸,发出“嘶”的一声,“拿一段名字来换?”
他摘下腰间酒壶,割指尖,滴了三滴血进去。
血刚落底,升起一缕灰雾,里面浮着几个字——“林啸天”,是他被苏清璃从名册上删掉的名字残魂,微弱得快灭了。
唐九娘深吸一口气,雾钻进鼻孔。
她身子一僵,右眼翻白,左脸开始流血,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:“命锁……要三方因果……施术的、牵线的、还有那个当祭炉的……”她手指抠进桌子,木屑扎进肉也不松,“你在明处当饵,她在台前控线,真正炼你命格的……是那个每夜子时闭关、背上带旧剑疤的人……”
旧剑疤。
林啸天太阳穴突突跳。
他想起父亲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,想起那个总喊“昭儿”的男人——陈玄策,父亲的兄弟。
当年父亲哆嗦着说:“玄策背上的疤……像断剑……说是替我挡的那一刀。”
前世他被逐出宗门,陈玄策站在长老堆里没说话;
后来他被抹除存在,陈玄策反倒步步高升。
“谢了。”
他把酒壶拍在桌上,转身就走。
“等等。”唐九娘右边脸突然掉下一块皮,烂手一把抓住他手腕,冷得像铁钳,“那祭炉不是人,是个装满愧疚的瓮。你要破局,得先让它炸。”
他甩开手,斗篷在风里一甩,人已消失在巷口。
城西废坊。
他掀开一座青铜鼎,底下露出个小阵法。
咬破指尖,在阵眼画血符,指尖一烫,血珠落地“噼啪”响。
地面传出一声叹:“又来一个找麻烦的。”
一道半透明的老头从阵里浮出来,穿着破道袍,一只眼是黑洞,里面有点点星光。
“鬼工老人,阵灵。问啥?”
“怎么反噬命锁。”林啸天撩开衣服,露出心口那道伤,“唐九娘说,得炸祭炉。”
老头扫了他一眼,空眼窝泛起光:“这阵靠情义拴着,靠愧疚点火。那祭炉的人,一定是欠你大恩的。”他手指虚点林啸天胸口,寒意直透骨髓,“不能硬砍命丝——线断了,你也得脱层皮。得顺着线往上捅,逼那祭炉自己撑不住。”
“怎么做?”
“你那把剑能吞气运。”老头盯着残剑,“等灵脉乱的时候,带着它冲进阵眼,用心头血催凶性,把它十年偷来的命格全抽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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