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汛情的急报如同一声惊雷,在中军大帐内炸响,瞬间驱散了连日来因平静而产生的最后一丝侥幸。石云虎将军握着那份来自上游驿站、用加急朱漆封口的军报,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帐内诸将,包括刚刚从渡口返回、一身水汽的敖烬和凌峰,皆屏息凝神,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
“上游晋陕交界处,连日暴雨,山洪倾泻,多处支流决口,已形成百年不遇之特大洪峰!浪高逾三丈,水速惊人,所过之处,村落尽毁!预计明日晚间,便将抵达我曹州河段!”石云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,“渡口守备言,现有水势已无法行船,待此洪峰一至,百里河堤,皆有溃决之险!届时,我等连同这数州贡品,尽成鱼鳖之食!”
明日晚间!时间紧迫到了极点!
“将军!当务之急,是立刻转移!”敖烬率先打破沉默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“此地虽地势稍高,但若真如军报所言,洪峰三丈,十里坡亦难幸免!必须赶在洪峰到来之前,渡过黄河!”
参军急忙摊开地图,手指点向下方:“下游八十里,飞云渡!唯有此处铁索桥,或有一线生机!然守备官亦言,桥面恐已漫水,桥体年久,能否承受大军重车,实属未知!”
“未知,也总比坐以待毙强!”石云虎猛地一拍地图,眼中血丝隐现,做出了决断,“传令!全军即刻停止休整,埋锅造饭!将所有存粮肉干尽数取出,让将士们饱餐一顿!半个时辰后,拔营启程,急行军赶往飞云渡!丢弃一切非必要辎重,只带三日口粮和核心贡品!所有车辆轻装,驮马加倍!务必在明日午时前,抵达飞云渡,抢渡黄河!”
这是真正的生死时速!命令迅速传达下去,整个大营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窝,瞬间沸腾起来!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被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吼声唤醒,得知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,无不色变,但长期的军纪约束让他们迅速行动起来。
炊烟四处升起,伙夫们将最后储备的米粮、在曹州补充的肉食,甚至之前猎取的野味,毫不吝啬地倒入大锅,煮成稠厚的肉粥,蒸出大桶的米饭。浓郁的饭香肉香弥漫开来,冲淡了空气中的恐慌。所有士兵,无论新兵老兵,都分到了远超平日分量的食物。石云虎的命令很清楚:吃饱,才有力气逃命!
凌峰和敖烬顾不上吃饭,立刻被石云虎召至近前。
“敖副统领,急行军途中,最易生乱!尤其是那些新补入的兵员,良莠不齐,内鬼未必除尽!我命你率黑龙旗及两百精锐老兵,组成督战队与执法队,行军途中散布全军,尤其是后勤与贡品车队区域!若有骚乱、破坏、或散布谣言者,无论身份,立斩不赦!必要时,可先斩后奏!”石云虎语气森然,赋予了敖烬极大的权限。
“末将领命!定保大军秩序!”敖烬抱拳,眼中杀机凛然。
“凌峰!”石云虎目光转向凌峰,“你感知敏锐,心思缜密,于细微处常能发现端倪。急行军状态下,敌人若想阻挠,必会趁机作乱!我予你临时调遣一队斥候之权,不必固定位置,可自由穿梭于队伍之中,专注探查任何异常动静、异常气息!特别是针对车辆、马匹、水源的破坏行为!一旦发现,立刻示警,并协助敖副统领擒杀!你的任务,就是挖出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!”
“是!将军!小人定不辱命!”凌峰感到肩头责任重大,肃然应道。
安排完军务,凌峰立刻赶往医疗队所在的区域。这里已是一片忙乱,孙军医正吼叫着指挥学徒和助手们打包药材器械,许多沉重的、不急需的药材被无奈舍弃,只携带最精良的伤药和急救物品。
“孙爷爷!”凌峰找到正忙得满头大汗的孙军医,以及紧紧跟在他身边、小脸紧绷帮忙收拾的小雀儿。
“凌小子?什么事?快说,忙着呢!”孙军医头也不抬。
凌峰快速说道:“孙爷爷,大军要急行军赶往飞云渡,途中恐有变故,万分凶险。雀儿就拜托您了!请务必让她待在您身边,待在医疗队的马车里,无论发生何事,都不要轻易离开车辆!若……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,保全性命为第一要务!”他说着,深深看了一眼小雀儿,眼中满是关切与叮嘱。
小雀儿用力点头,小脸上虽然有些害怕,但眼神却很坚定:“凌峰哥放心,雀儿会乖乖跟着孙爷爷,不会乱跑的!你……你也要小心!”
孙军医这才抬起头,抹了把汗,看着凌峰凝重的神色,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,重重点头:“放心,老夫这把老骨头,只要还有一口气在,就不会让这丫头出事!医疗队的马车会紧跟在中军之后,相对安全些。”
凌峰稍稍安心,又摸了摸小雀儿的头,这才转身快步离去,召集他临时指挥的那队斥候。
半个时辰后,饱餐一顿的护贡大军已然整顿完毕。所有非必要的帐篷、杂物都被丢弃,车辆进行了轻量化处理,一匹驮马甚至要拉两辆轻车。核心贡品被重点保护,由最可靠的老兵看守。整个队伍的气氛紧张而肃杀,充满了背水一战的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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