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又聊了些闺阁趣事、管家心得,甚至对几本杂书的不同见解,越谈越是投契,仿佛有说不完的话。
直到侍霜轻轻叩门进来,躬身禀告:“福晋,四福晋,前院派人来传话,说两位爷已经说完话了,问福晋们这边可说完了?”
四福晋闻言,这才惊觉般转头望向窗外。只见暮色四合,天际最后一抹晚霞也已被灰蓝色的夜幕吞噬,檐下廊前早早点起的灯笼在渐浓的夜色中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晕。
她不由轻呼一声,带着些许歉意笑道:“光顾着和弟妹说话了,竟没留意天色已这般晚了!真是‘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’,咱们这却是‘话若投机嫌时短’了。”
若曦也笑道:“可见我与四嫂投缘。既如此,四嫂和四哥便用了晚膳再回府吧?我已让人备下了清淡可口的粥菜小点,正好解解火锅的油腻。”
四福晋眼中闪过一丝意动,但旋即还是含笑摇了摇头,语气温柔却坚定:“弟妹盛情,嫂子心领了。不是嫂子不想在你这里多盘桓些时候,只是……弘晖那孩子还小,每日到了这个时辰若还不见我回去,定要闹腾的。他身子骨不算顶强壮,我实在放心不下。”
提到儿子弘晖,她眉宇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浓浓的母爱与牵挂。
若曦心中猛地一凛,这才恍然记起,此时的弘晖尚在稚龄,还是四爷与四福晋心尖上的宝贝阿哥,那场夺去他年幼生命的可怕高烧尚未发生。
看着四福晋提到儿子时那毫无阴霾的慈爱面容,若曦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,既有对这位母亲未来命运的隐约知晓而产生的淡淡唏嘘,更有对眼前这份温馨的珍惜。
她连忙压下心绪,顺着话头笑道:“原来是小侄子黏额娘。那好吧,今日就不强留四嫂了。不过,改日四嫂若是得闲了,可一定要带着弘晖侄儿过来玩,省得下回四嫂又借着侄子的名头早早遁走!” 她语气促狭,带着小女儿般的娇憨。
四福晋被她逗得“噗嗤”一笑,轻轻点了点若曦的额头:“你呀!这张嘴真是不饶人!好,嫂子答应你,改日一定带着晖儿来叨扰,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母子闹腾。”
正说笑间,前院又有人来催,说是四爷已在前厅等候。两人这才止住话头,相携往前院走去。
前厅里,胤禛与胤禵也已说完话,正坐在椅上喝茶。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,虽仍是一个严肃少言,一个略显跳脱,但那种无形的屏障已然消失,流动着一种舒缓的默契。见各自福晋过来,两人便起身。
又略作寒暄,胤禛便道:“时辰不早,该回了。” 四福晋温顺点头。
胤禵与若曦亲自将兄嫂送至府门外,看着他们登上马车。车帘放下前,四福晋还特意对若曦笑着点了点头。
直到马车辘辘驶入夜色深处,胤禵才长长舒了一口气,转身揽住若曦的肩,两人并肩慢慢走回府内。
“曦儿,” 胤禵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与释然,眼睛在廊下灯笼的光映照下亮晶晶的,“今天……今天爷真是太高兴了!”
回到正院,挥退下人,他忍不住拉着若曦的手,像个终于卸下沉重包袱的大孩子,开始倾吐积压已久的心声。
“以前,爷总觉得四哥像块冰,冷冰冰硬邦邦的,看见我就只会板着脸,不是考校功课就是训我骑射不够精、书读得不用心,罚我抄书写大字。爷那时候就想,四哥定是不喜欢我,嫌我笨,嫌我淘气。他对着十三哥(胤祥)的时候,虽然也严格,但眼神没那么冷……爷就总觉得,四哥只喜欢十三哥那样文武全才又听话的,讨厌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过往的委屈和如今了然后的自嘲:“可八哥呢?八哥从来不会当面训我,我课业完成得不好,急得抓耳挠腮时,他甚至会‘好心’地帮我完成一部分,或是替我在师傅面前说情。再加上王顺那奴才总是在旁边敲边鼓,说什么‘八爷对您才是真心的好’、‘四爷对您太严苛了,不像兄长倒像仇人’……
一来二去,爷就觉得,八哥才是真心对我好的哥哥,四哥……哼,就是个看我不顺眼的冷面阎王!谁知道……八哥这一切,竟全是假的!是做戏!是算计!” 说到最后,他又有些咬牙切齿。
若曦安静地听着,适时递上一杯温茶,轻声问道:“那……爷的课业师傅,难道不会发现是有人代笔吗?”
“当然会发现!” 胤禵接过茶喝了一大口,愤愤道,“可八哥从小就会做人,嘴甜心思活,上至皇阿玛,下至我们这些兄弟身边的师傅、哈哈珠子,他都有办法哄得他们高兴,觉得他温和有礼、友爱兄弟。
每次事发,师傅每次都会罚我抄书加倍,对八哥,却只会轻轻说两句‘不可过于纵容弟弟’,转头还夸他‘手足情深’。他呢?既得了帮我免罚的感激,又落了爱护弟弟的好名声!我以前怎么就那么蠢,一点都没看出来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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