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弟……” 九阿哥胤禟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、此刻眼中却闪烁着通透光芒的弟弟,心中那股刚刚因揭露真相而激荡的悲愤,瞬间被另一种更沉甸甸的情绪所取代——那是混合着深深愧疚与无尽感动的暖流,冲刷着他冰冷的心田。
他喉头滚动了几下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是九哥对不起你啊……是九哥识人不清,一头栽进去,还连累着你,让你也跟着我……趟了这一滩浑水。害得你到如今,明明出身尊贵,额娘又是……却还只是个光头阿哥,连个爵位都没挣下……”
他想起自己和老十,明明年岁与老八相仿,却因跟随着“贤名”在外的八哥,或许在皇阿玛眼中便是“结党”的迹象,反倒耽误了自身的晋封。这份愧疚,此刻尤为尖锐。
胤?闻言,却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,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,上前用力拍了拍胤禟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胤禟晃了晃:“九哥!你这说的是什么话?咱们兄弟之间,用得着说这个?”
他收敛了些笑容,眼神变得认真而温暖:“九哥,弟弟我从来没后悔过跟着你。当年我额娘温僖贵妃去世得早,我那会儿才多大?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觉得天都塌了,谁也不想见,什么事也不想做,就知道难受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躲在黑暗角落里哭泣的、孤独的小小身影。
“那时候,除了宫里的嬷嬷太监,就只有你,九哥。”
胤?的声音低沉了些,却字字清晰,“你不怕触我霉头,也不嫌我晦气,天天变着法儿来找我,不是带新奇玩意儿给我瞧,就是硬拉着我去校场骑马射箭,哪怕我只是在旁边看着。你跟我说,男子汉大丈夫,额娘在天上看着呢,得活得敞亮,活得有精神气儿,才不算辜负了额娘的期望……要是没有你,我都不知道自个儿什么时候才能从那坑里爬出来。”
他看向胤禟,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与依赖:“所以啊,九哥,在我心里,你就是我亲哥!比一母同胞的还亲!你做的决定,你认准的人,弟弟我就跟着!以前是,以后也是!什么趟浑水不趟浑水的,咱们是兄弟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!再说了,”
他话锋一转,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、满不在乎的模样,甚至还带上了点小得意:“九哥你也别光顾着愧疚我的前程。我母族是钮祜禄氏,我外祖家是什么门第?皇阿玛心里明镜似的。就算看在已故额娘和钮祜禄家的面子上,将来一个亲王郡王的爵位,怎么也跑不了我的!所以啊,你把心放肚子里,好好琢磨琢磨自个儿就成,用不着觉得对不起我!”
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,一副“爷背景硬着呢”的架势。
看着十弟这副故意搞怪宽慰自己的模样,胤禟心中那点沉甸甸的愧疚,瞬间被冲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洪流,激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。是啊,他失去了一个虚伪的“八哥”,但他还有真性情的十弟,还有迷途知返、愿意对他直言不讳的十四弟!他并非一无所有!
“你这小子!” 胤禟笑骂一声,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胤?肩膀一拳,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、释然的笑容,虽然眼底还残留着红丝,但那阴霾与郁结已然消散了许多,“倒安慰起你九哥来了!行,你背景硬,你厉害!”
胤?嘿嘿一笑,揉了揉肩膀,随即眼珠一转,露出促狭的表情:“九哥,既然你现在已经认清某些人的真面目,脱离苦海,重获新生……那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,好好请弟弟我大吃一顿,补偿一下这些年来弟弟我‘误入歧途’、‘虚度光阴’的损失啊?”
他故意把话说得夸张,挤眉弄眼。
“好哇!你小子,在这儿等着算计我呢?” 胤禟被他逗乐了,心中阴翳又散去一层,豪气地一挥手,“不过,今儿个爷高兴!是该庆祝庆祝!走!光咱俩喝没意思,把十四弟也叫上!咱们兄弟三个,好好聚一聚,说说话!”
“好嘞!就等九哥你这句话呢!” 胤?高兴地应和。
兄弟二人相视一笑,翻身上马。冬日的寒风似乎也不再那么刺骨,两人并辔而行,朝着十四贝勒府的方向驰去。一路上,说说笑笑,互相调侃着往日糗事,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欢快,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。
到了十四贝勒府,门房通传进去时,十四阿哥胤禵正在书房里研读一本前朝的兵法书,蹙眉思索着某个阵型的演变。
听到九哥十哥联袂而来,他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便漾开了然和愉悦的笑意,放下书卷,快步迎了出来。
刚走到前院,便看见胤禟和胤?正并肩站着,一个俊美轩昂,一个魁梧豪迈,正指着院中一株蜡梅说笑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驱散了往日笼罩在九哥眉宇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郁色,十哥也显得格外精神。
“九哥,十哥!” 胤禵拱手笑道,快步上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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