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像是沉在温腻得化不开的蜜糖水里,连思维都裹着黏滞的钝感——不是彻底的昏迷,却连“醒过来”这个念头都要费尽全力才能从混沌里捞出来。
眼皮重得像敷了层浸饱水的细沙,每一次极轻的颤动都要拖着眼周发酸的肌肉,连睫毛都沾着细碎的沙粒,眨一下就磨得眼仁发涩,酸胀感顺着眼尾往太阳穴蔓延,闷得人发慌。
“唔……”
细碎的呻吟从芹香嘴角溢出来时,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,像被砂纸磨过的棉线。她
“嗯?!”
芹香猛地睁开眼,瞳孔在昏暗中骤然收缩成一点。
起初是浓得化不开的黑,只有零星的光从不知何处漏进来,像被墨汁晕开的浅痕。
等视线慢慢聚焦,才勉强辨出自己正躺在一辆货车的车厢里——身下是硬邦邦的帆布,四周是冰冷的铁皮,空气中除了机油和沙土味,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铁锈的腥气,不知是车厢接缝处锈迹的味道,还是别处沾来的。
“这……这是在哪儿啊?!”
惊惶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心脏,越收越紧,连呼吸都带着疼。
芹香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,动作太急,大脑里像是被人用钝器敲了后脑勺,一阵剧烈的眩晕炸开。
眼前的黑不是一下子漫上来的,是从视野边缘往中间爬,像潮水般吞没视线,连耳边的轰鸣都变了调,成了嗡嗡的蜂鸣,胃里也跟着翻涌,像装了半桶晃荡的冷水。
她慌忙伸出手,掌心死死按在太阳穴上,指腹能清晰摸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血管,像要冲破皮肉似的,跳得又快又重。
还有一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粘在额角,带着点汗的咸味,蹭得皮肤发痒,抬手去拨,却发现指尖也沾着沙粒,蹭过脸颊时,留下一道浅浅的痒意。
“啊……我的头……”
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,直到眼前的黑晕像退潮似的慢慢散去,才敢一点点睁开眼。
昏沉感仍像薄雾般裹着大脑,每一次眨眼都觉得眼皮发沉,但至少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了。
零碎的记忆片段突然从脑海深处冒出来,像被风吹散的纸片重新聚在一起,这些画面像快进的电影,帧帧清晰,让芹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指尖也开始发凉,连嘴唇都没了血色。
“头盔团……”芹香用力咬着下唇,牙齿陷进柔软的唇肉里,尝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,指尖因为攥得太紧,指节都泛了青,“这是……在货车里……他们想把我带到哪里去啊……”
车厢里实在太黑了,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从前方的门缝里透进来,像被剪刀小心翼翼剪开的一道细银线。
芹香扶着冰冷的车厢壁慢慢挪过去,掌心贴在铁皮上,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凉意,她才小心翼翼地凑过脸,一只眼睛贴着门缝往外看。
视线被狭窄的门缝牢牢限制着,只能看到一片辽阔得让人心慌的黄——黄得发灰,不是旅游手册里鲜亮的沙漠色,是被风沙磨旧的、透着死气的黄。
是沙漠。
远处的地平线模糊得几乎看不见,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,带着点铁锈般的暗沉,没有一丝云,空旷得让人心里发虚。
别说半棵树,连一只飞鸟的影子都没有,只有风在没完没了地刮,卷起沙粒,打着旋儿掠过地表,像是这片沙漠唯一的活物。
而就在离货车行驶路线不远的地方,一道银灰色的线条顺着沙漠延伸向远方——是铁轨。
锈迹斑斑的铁轨,铁轨缝里塞满了沙,有的地方已经陷进沙地,锈迹一块深一块浅,像结了痂的伤口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,像一条僵死的蛇,趴在沙漠里,连阳光都照不暖它的冷。
“铁路?!”
芹香的心脏猛地一沉,呼吸都漏了半拍,指尖瞬间冰凉,连指尖的关节都开始发颤。
“有铁路的地方……难,难道是阿拜多斯外围的沙漠?”
“糟了……”
芹香往后退了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车厢壁上,冰冷的金属让她打了个寒颤,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“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,肯定没有信号……就算能逃出去,也联系不到对策委员会……”
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,先是左边的口袋,再是右边的——指尖在空口袋里蹭了好几遍,连平时放通讯器的褶皱都摸得到,可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方形触感,心一点点往下沉,像掉进了冰水里。
没有通讯器,就像断了和伙伴们唯一的联系。
在这片死寂的沙漠里,她就像一粒随时会被风沙掩埋的沙,渺小又无助,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怎么办?大家肯定会很担心……”
芹香抱着头,慢慢蹲下身,后背抵着冰冷的车厢壁,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涌了上来,模糊了视线,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膝盖的制服裙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,布料吸了泪,变得沉甸甸的,贴在腿上发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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