驾驶舱内，林序南瘫坐在神经链接座椅上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。过度透支混沌道基的反噬如同亿万根钢针在经脉内窜动，丹田内的混沌元婴黯淡无光，怀抱的时之砂残渣几乎消耗殆尽。他与机甲的神经链接尚未完全切断，此刻正清晰地感受着“启明”传来的、如同垂死巨兽般的悲鸣——全身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结构性损伤，灵能回路大面积烧毁，“薪火”反应堆输出功率不足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五。
“米娅……生存单位统计……”林序南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。
全息界面艰难地刷新着，数据流断断续续，布满雪花。【联合舰队……初始参战单位3814……现存可识别信号……1023。其中，重伤失去战斗能力单位……占比67%。】米娅的汇报冰冷而残酷，每一个数字背后，都是成千上万条消逝的生命和无数家庭的破碎。【确认战损包括……旗舰“泰山号”、第三分舰队“长城号”、第七、第九……】
名单很长，长到林序南不忍卒听。他闭上眼，脑海中浮现出周昆仑将军在最后通讯中那张决绝而平静的脸。“林顾问，地球……交给你了。”这是那位老将军留下的最后一句话，随即便是信号中断的忙音。为了给“启明”创造击毁“裁决者”的机会，“泰山号”带着舰上三千余名官兵，选择了最壮烈的牺牲。
“陈风师兄……”林序南艰难地转向通讯频道。
“我没事……青霄受损，但还能动。”陈风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咳嗽，他的二号机距离爆炸中心较远，但同样受损严重，机甲左臂齐肩而断，驾驶舱舷窗布满裂纹。“必须……尽快撤离这片空域……辐射和能量乱流太强了……”
幸存的人类舰船开始缓慢地向“启明”靠拢，它们大多伤痕累累，有些甚至靠着残存的备用动力在勉强移动。每一艘船的幸存，都堪称奇迹。士兵们透过舷窗望向那尊屹立在残骸中的暗金色机甲，目光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、对逝者的哀悼，以及……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。是“启明”，是林序南，带领他们赢得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胜利。
然而，林序南心中没有半分喜悦。他操控“启明”的传感器扫描着战场。鸣族的先遣舰队确实被击退了，残余的几艘“掠食者”正在仓皇逃离太阳系。但这胜利的代价，高昂到令人窒息。人类倾尽现有科技与修炼文明之力打造的联合舰队，几乎被打残。而这一切，仅仅是为了应对鸣族的一支先遣部队。
“米娅，分析‘裁决者’残骸数据，评估鸣族主力舰队的可能规模和技术等级。”
【残骸数据回收中……初步分析完成。】米娅的投影在林序南意识中展开一系列令人心悸的对比图，“‘裁决者’级战舰，在鸣族战斗序列中评估为‘区域肃正单位’，非主力战舰。根据其科技水平推演，鸣族主力舰队（假设存在）的综合战力保守估计……是此先遣队的50至100倍。并且，其可能具备我们尚未知晓的更高维度打击手段。】
50到100倍！
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，砸在林序南和所有能接收到此信息的高级指挥官心上。刚刚经历死战才勉强击败一支先遣队，面对即将到来的、如同潮水般的主力舰队，人类拿什么去抵挡？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宇宙深寒，透过装甲，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。
“启明”机甲在陈风二号机的搀扶下，开始向月球基地的方向缓慢返航。残存的舰队如同送葬的队伍，沉默地航行在遍布残骸的航道上。沿途，可以看到许多舰船放出的小型救生艇，正在废墟中艰难地打捞着可能的幸存者，但大多数时候，回收的只是冰冷的遗体或是空荡荡的救生舱。
数小时后，“启明”和残存舰队终于抵达月球背面的“广寒宫”秘密基地。当机甲被巨型机械臂固定进维修坞，林序南在陈风和医疗人员的帮助下，艰难地脱离已经与部分血肉黏连的驾驶座，踏上基地甲板时，他双腿一软，险些跪倒在地。一口压抑已久的鲜血终于喷出，染红了面前冰冷的金属地面。
“林顾问！”周围的医护人员惊呼着上前。
林序南摆了摆手，示意自己还能坚持。他抬头望向基地中央的巨大观测窗，窗外是蔚蓝色的地球，宁静而美丽。但在这份宁静之下，是即将到来的、足以吞噬一切的灭顶之灾。
很快，他被迫躺进了最高规格的医疗舱，各种生命维持系统和修复液开始工作。但无论是现代医学的纳米机器人，还是修炼界提供的灵丹妙药，对于混沌道基的本源损伤都收效甚微。那种损伤触及灵魂和规则层面，非寻常手段可治愈。
与此同时，关于这场惨胜的详细战报和影像资料，也被严格筛选后，向全球民众以及“地球守护联盟”的高层公布。尽管为了稳定民心，宣传重点放在了“人类英勇退敌”、“林序南力挽狂澜”上，但那触目惊心的损失数字和战场惨状，依然无法完全掩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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