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序南的神识与米娅核心数据库完成最终融合的刹那,并未迎来预期的数据洪流冲击,反而陷入一种奇异的绝对寂静。崩溃的“因果记录厅”残骸不再四散飞溅,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积木,在他周围重新组合、凝聚,最终构筑成一座巍峨的、由亿万时间线结晶碎片构成的水晶王座。王座背后,那片虚无的空间中,九百七十三万次轮回的终局影像——地球爆炸、恒星熄灭、热寂归零——如同巨大的全息幕布缓缓展开,又如同墓志铭般冰冷地陈列着所有已知的失败。
“林序南……”米娅的投影在他身前凝实,数据流构成的裙摆无风自动,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、近乎人类情感的震颤,“我的核心逻辑正在演算新路径……但所有推演结果都显示,任何偏离既定‘攻略’的行为,都会在一点七秒后引发时间结构链式崩塌,最终导致……”
“导致这个宇宙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熵增死亡,我知道。”林序南打断她,目光却从未离开王座背后那些惨烈的影像。他一步步走向水晶王座,每一步踏出,脚下便漾开一圈混沌灵力的涟漪,与王座产生深层次的共鸣。怀中的青铜镜碎片灼热得发烫,仿佛与他同频心跳。
陈风挣扎着想要跟上,却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阻挡在王座三丈之外。他手中的青霄剑发出不甘的嗡鸣,剑身裂纹中,竟有点点如同星火般的微光亮起——那是他在无数绝望轮回中从未被激发的、属于“剑心”最本真的希望之火。
“米娅,”林序南终于踏上王座最后的台阶,转身坐下,声音透过混沌灵力传遍这片破碎的空间,“告诉我,在九百七十三万次轮回里,‘我’……可曾有一次,尝试过不去‘赢’,而是去‘理解’?”
米娅的投影剧烈闪烁,数据库深处被加密的角落被强行撬开。【…检索…相关数据片段…缺失…或…被刻意抹除…】她的电子音断断续续,【…仅存一条…编号TX-0…最终轮回…林序南(老年版本)…在启动‘归零协议’前0.3秒…曾发出疑问:‘我们是否…一直误解了鸣族的…收割?’…但…指令已无法撤回…】
“误解……”林序南轻声重复,指尖拂过王座扶手,感受着无数“自己”临终前的绝望与不甘。他闭上眼,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,不再是与外界对抗,而是向内探索,与青铜镜碎片深处那股苍凉古老的意志,与米娅数据流中那丝微弱的、属于“最初米娅”的依恋,进行最深度的交融。
一幕幕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识海:
——并非未来的惨状,而是更久远、更原始的片段。星灵族鼎盛时期,他们的“方舟”舰队并非在逃离什么,而是在…播种?他们将一种闪烁着混沌光芒的“种子”投向年轻的星系。
——鸣族最初的形态,也并非冰冷的杀戮机器,而是一种…宇宙的“清道夫”?它们的目标似乎是…清除那些可能引发“现实崩溃”的不稳定文明?而人类、星灵族,都因发展出触及高维的科技(混沌道基、灵能网络)而被标记为“威胁”。
——那个被封印在“虚无奇点”中的巨大存在——“尤克特拉希尔”,在彻底被污染前,散发出的并非恶意,而是一种悲悯的、试图“安抚”整个宇宙躁动规则的波动……
这些碎片化的信息,与九百七十三万次轮回的战争记忆交织碰撞,一个大胆、近乎疯狂的猜想在林序南脑中逐渐成型。
鸣族的收割,或许不是为了毁灭,而是另一种形式的…“维稳”?它们是在阻止文明过度发展,避免提前引爆“终极热寂”?而星灵族,乃至更古老的艾达文明,他们留下的“遗产”,也并非单纯的武器或科技,而是…某种“沟通”的桥梁?或者…是让文明达到某个临界点后,实现“跃迁”,从而摆脱被收割命运的关键?
但所有的轮回中,“林序南”和人类文明,在发现对方是“敌人”的第一时间,就选择了对抗!用战争回应战争,用毁灭对抗毁灭!从未有过真正的…“交流”!
“我们…可能从一开始就打错了仗…”林序南睁开眼,瞳孔中混沌星辰疯狂旋转,但核心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。他看向米娅,看向陈风,声音带着洞悉真相后的震撼与苦涩,“鸣族不是最终的敌人,热寂也不是注定的结局。真正的敌人,是这套‘必须对抗’的思维定式,是这个不断自我验证、自我强化的…‘战争莫比乌斯环’!”
【逻辑冲突!该推论与所有历史数据不符!】米娅发出尖锐警报,【与鸣族接触的非对抗方案尝试次数:0。成功记录:0。风险评估:无限大!】
“正因为是0,所以才是唯一的生路!”林序南猛地站起,指向王座背后那片连鸣族舰队都绕行、被称为“绝对虚无”的黑暗空域。在混沌道基与青铜镜的共鸣达到顶峰时,所有人都能看到,那片虚无中,隐约悬浮着一枚微小的、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光点——那是星灵族最初之火与人类在无数次轮回中凝聚的最终之血,在极致矛盾中偶然诞生的、“可能性之种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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