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昆仑”号母舰上,所有残存的人员,都在用近乎燃烧生命的意志,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阵法,微弱地增幅着林序南的速度。世界树的幼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决绝,翠绿色的光芒主动缠绕上“启明”机甲的轨迹,为其提供着最后的庇护。
时空在耳边(或者说意识边缘)呼啸而过,并非因为速度,而是因为在这极致的静止中移动,本身就在撕裂着某种宇宙的基本规则。林序南感到自己的混沌道基在飞速消耗,神魂如同被放在砂纸上摩擦,传来阵阵虚幻却尖锐的痛楚。
他看到了被冻结的战场细节:一艘鸣族小型战舰的炮口正在凝聚幽光,一个星灵族战斗单元的手臂刚刚抬起,一片被爆炸掀起的战舰碎片凝固在半空……这一切都成了他突进路上的背景板。
距离在缩短!
五万公里!三万公里!一万公里!
鸣族母巢舰那巨大无比、如同腐烂星球般的舰体,在他视野中急速放大。舰体表面那些蠕动的、如同血管神经般的能量管道,那些如同眼睛般紧闭的炮口,都清晰可见。一股令人窒息的、源自生命层次和存在本质的压迫感扑面而来!
【警告!检测到高维生物力场自发排斥!接近母舰本体将承受巨大存在性压制!】米娅最后的预警再次浮现。
“启明”机甲的外壳开始发出刺耳的扭曲声,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挤压。林序南感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抹去。
但他没有减速!反而将混沌道基催谷到极致,青铜镜碎片被他紧紧握在手中,镜面滚烫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苏醒!
五千公里!一千公里!
已经可以看清母舰表面那如同山脉般起伏的装甲褶皱!
就在这时,异变再生!
或许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,或许是“终焉协议”的效果即将过去,鸣族母巢舰那庞大的舰体,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!虽然幅度极小,在这绝对静止的时空中,却不啻于一场地震!
舰体表面,一只巨大的、如同星云漩涡般的“眼睛”,猛地颤抖了一下,似乎想要强行睁开!一股更加恐怖、更加原始的意志,如同潮水般开始弥漫!
【‘终焉协议’剩余有效时间:0.3秒……】
时间不多了!
“就是现在!”林序南咆哮着,将所有的力量,所有的意志,所有的牺牲与不甘,全部灌注进这一击之中!“启明”机甲在他的驱动下,彻底放弃了防御,化作一柄燃烧着混沌火焰、缠绕着世界树枝叶、镶嵌着青铜镜碎片的终极长矛!
目标——母舰表面,那只正在试图睁开的“眼睛”下方,一个能量反应最为集中、仿佛心脏般搏动的巨大核心节点!
百米!
近在咫尺!
那只巨大的“眼睛”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!无法形容的冰冷、虚无、吞噬一切的目光,瞬间锁定了林序南!
“吼——!”
并非声音,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、来自更高维度的咆哮!林序南的神魂如同被重锤击中,几乎瞬间溃散!
但他手中的青铜镜碎片,也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!镜面上,那棵被锁链缠绕的世界树“尤克特拉希尔”的影像前所未有的清晰,甚至……那些锁链发出了崩裂的脆响!
一股古老、苍茫、充满不屈意志的力量,从镜中涌出,勉强抵住了那“眼睛”的凝视!
借着这千钧一发的间隙,“启明”机甲化作的长矛,狠狠地刺入了那个核心节点!
没有爆炸,没有光芒。
只有一种……如同针刺入橡胶般的滞涩感。
然后,是绝对的寂静。
林序南感觉自己撞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、由纯粹“虚无”和“规则”构成的海洋。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压力,要将他同化、湮灭。
【‘终焉协议’……效果……结束……】
嗡——!!!
时间,重新开始流动!
凝固的宇宙画卷瞬间“活”了过来!
鸣族母巢舰发出的恐怖咆哮化作了实质的能量冲击,席卷四方!
“虚无奇点”光束继续朝着太阳射去!
星灵族方舟的光芒重新开始流转!
远处,“昆仑”号母舰剧烈震荡,爆炸的火光再次亮起!
整个世界从极静变为极动!
而林序南,和他那已经残破不堪的“启明”机甲,则彻底没入了鸣族母巢舰的内部。在他身后,那个被刺穿的节点迅速愈合,只留下一道细微的、闪烁着混沌光芒的裂痕。
在他意识彻底被舰内无尽的虚无吞噬的前一秒,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来自遥远时空的、带着欣慰与释然的叹息……那是陈风的声音?还是……米娅最后的回响?
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他进来了。
带着人类的愤怒,文明的希望,以及战友的英魂,他成功踏入了这最终噩梦的巢穴深处。
接下来,将是直面噩梦本身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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