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门的盐价,像被狂风掀起的浪头,一夜之间就涨得没了边。
消息顺着海风飘到东极岛时,正是清晨盐田泛着白霜的时辰。来报信的是黄兴岛的渔户老周,他裤腿还沾着海泥,脸涨得通红,一上岸就拽着林海的胳膊急喊:林小子!那些人疯了!盐价涨了三倍!一张盐票只能买三两盐,还得排三天三夜的队,好多渔户都买不到盐,家里的鱼干都快烂了!
这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码头,渔户们瞬间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。三倍?这日子没法过了!我家还有半筐鱼干没腌,没盐可咋整?那些人这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!焦虑的声音混着海风,吹得人心里发沉。
林海皱着眉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《更路簿》。他早料到外籍势力会报复——盐仓被烧、假盐票泛滥,他们控制不了暗礁道,就只能拿盐价开刀,想靠垄断盐源逼得各岛渔户屈服。可渔户们本就过得艰难,三倍盐价,无异于断了他们的活路。
少东家,咱们存的好盐也不多了,还要留着腌鱼干、做特制盐,可不能轻易动啊。张叔凑过来,声音压得低。东极岛的盐田本就不大,之前抢回的外籍盐仓好盐,加上自家晒的,总共也就几百袋,要是低价卖出去,后续怕是不够用。
沈岫云也站在旁边,手里捏着片刚摘的盐蒿叶,轻声道:可渔户们没盐活不下去,要是都被逼得投靠那些人或虞沧浪,咱们就真成孤家寡人了。她见过沈家门渔户的惨状,没盐腌鱼,鱼干烂在舱里,一家老小只能啃没味的番薯,有的甚至要拿仅有的粮食去换一点点粗盐,看得人心头发酸。
林海没说话,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渔户。他们脸上满是焦灼,有的手里还攥着空荡荡的盐袋,指节泛白。这些人,是跟着他抢渔船、护盐田的乡亲,是海龙帮重新站起来的根基。他不能让他们失望。
张叔,把所有存盐都搬出来。林海突然开口,声音沉稳得像暗礁道里的洋流,按原价的一半卖给渔户,每家限量两袋,保证人人都能买到。特制盐优先给患病的阿婆和娃,分文不收。
少东家!张叔愣了一下,还想劝,却被林海坚定的眼神打断。
盐没了可以再晒,人要是散了,就再也聚不起来了。林海望着众人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那些人想靠盐价逼咱们屈服,咱们偏要让渔户们知道,东极岛能护着他们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,飞快传遍东极岛,甚至传到了附近的黄兴岛、庙子湖岛。不到半个时辰,码头就挤满了人,渔户们扶老携幼,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铜板,眼里满是期盼。有的渔户凌晨就坐船赶来,裤脚还沾着露水,却连声道:只要能买到平价盐,多远都值!
帮众们早已把盐袋搬到码头的空地上,白花花的好盐堆得像小山,阳光照在上面,泛着细碎的光,比外籍势力的粗盐白得纯粹,也细得均匀。沈岫云和姑娘们负责记账、分盐,手指灵活地接过铜板,递出盐袋,嘴里还不忘叮嘱:这是好盐,腌鱼晒肉都香,特制盐给家里有病人的,记得每天冲一碗水喝。
李阿婆也拄着拐杖来了,她的脖子已经消了大半肿,手里攥着个小布包,里面是攒了许久的铜板。林小子,丫头,谢谢你们。她接过两袋盐,又领到一小包特制盐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光,那些人涨盐价,我还以为这鱼干要烂在家里了,没想到你们还想着我们。
阿婆,您客气啥,咱们都是一家人。林海扶着她,声音温柔,以后有我们在,绝不让您缺盐吃。
旁边的老王扛着两袋盐,笑得合不拢嘴:这盐比那些人的强多了,又白又细,还便宜!林小子,你是真把咱们渔户当亲人啊!他这话一出,周围的渔户们都跟着附和。
是啊!那些人把盐当宝贝,漫天要价,少东家却低价给咱们,这份情,咱们记一辈子!
以前跟着海龙帮,老帮主就护着咱们;现在跟着少东家,还是一样!以后少东家指哪,我们打哪!
要是那些人或虞沧浪敢来捣乱,我们拿起渔叉就上,绝不含糊!
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码头回荡,像一股暖流,裹着海风,吹得每个人心里都暖融融的。渔户们接过盐袋,有的当场就打开尝了尝,咸香纯粹,没有半点杂味,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。有的渔户还拿出自家晒的鱼干、采的海带,硬要塞给林海,被他笑着推了回去:咱们是互相帮衬,不用这么客气。
张叔站在一旁,看着眼前的景象,眼里满是欣慰。他拍了拍林海的肩,声音里带着感慨:少东家,你爹当年就是这样,靠着护着渔户,才让海龙帮站稳脚跟。现在你做到了,比你爹当年还要出色。
林海没说话,只是望着挤在码头的渔户们。他们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,手里攥着沉甸甸的盐袋,眼里满是信任和依赖。这一刻,他心里之前的焦虑和不安,都像被海风驱散了似的,变得格外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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